半年不见德硕,墨湖不知道居然会在这样心焚的状况下重逢。
当她见到从西华门走出来的德硕,她差点等不及他走出宫门就往前奔去。
德硕才出了西华门,就见一个红色的身影朝他奔来,下一刻那纤细香软的身子贴靠过来撑著他,而揪住他衣袍的葱嫩玉手却隐隐颤著。
“你终于回来了。”墨湖抬起头来望向他又削瘦几分的脸庞,眼底的思念再也隐藏不住地溃堤了。
德硕没有推开她,只是叹息一声揽住她纤细的肩膀。他非常的疲惫,现在肩膀上的伤还在刺痛著,所以他没有精力去想该摆什么脸色给她看。
尤其在接触到她那张熟悉的白皙脸庞,那股他原不愿承认的思念也一股脑儿涌了上来。
“听说你受伤了?现在感觉怎么样?”墨湖一边揽住他的腰,让他能把部分重量放在她身上,一边伸手在他身上游走著好亲自确认。
“我没事……”这句话都来不及说完,他头一昏,差点就厥了过去。
“阿巴勒,快,帮忙把爷抬上车。”墨湖紧张地直呼。
“是的,福晋。”阿巴勒赶紧接手。
“退下,阿巴勒,我可以自……”德硕还是不肯当个被呵护的奶娃,开玩笑,他是个铁铮铮的男子汉,岂有被抬著回去的道理?
“你什么都不可以!”墨湖斩钉截铁地打断他的话。“是男子汉就别逞强,是伤患就该有伤患的样子。阿巴勒,动作快。”
德硕怒瞪著墨湖,两人初重逢,维持不了一刻钟的平和再次宣告消失。
偏偏德硕现在身体虚弱,除了身子不断发热之外,还一直盗冷汗,所以他根本没有气力跟她吵。
阿巴勒虽不敢吭声,但却毫无迟疑地过来搀住主子,在墨湖的帮助下,很快地将德硕弄上马车。
一安置好德硕,阿巴勒就去负责驾车,墨湖将德硕揽靠在怀中,好减去马车的震动所牵动的伤口痛楚。
“就快到了,你忍忍。”墨湖一路上都如此碎碎念著。
德硕已经懒得跟她争辩,甚至也懒得翻白眼了,因为伤口实在太痛、太痛了。
在阿巴勒精湛的驾车技术下,马车以最快又最平稳的方式抵达王府。德硕在抵达王府之前就晕了过去,阿巴勒听从墨湖的指示,将德硕扛回她现在住的房间。
一安置好德硕,墨湖就忙得团团转。徐总管请来的大夫已经在府上待命,一群人忙著帮德硕脱去官服,他胸膛上所绑的白色绷带已经渗血,看得墨湖脸色一白,但她却表现得十分镇定。
当大夫剪开包覆在德硕胸膛上的绷带,众人都倒抽口气地瞪著那狰狞的伤口,但墨湖只是紧咬著下唇不发一语。
“如喜,你再去弄点热水来,其余人等统统退下,没有我的召唤不要进来。”墨湖支退了大部分人,她知道德硕不会喜欢众人这样围观他的伤痕。
“是的,福晋。”这些仆人都是墨湖亲自训练出来的,做事情有效率之外,还很懂得察言观色。
“大夫,你看这伤势要不要紧?这么深的箭伤……”墨湖忧虑地看著大夫,毕竟德硕那伤痕实在太惨了点,让她不得不担忧。
“福晋,王爷的伤实在拖得太久了,现下里面出现溃烂,我必须把这些溃烂的肉给处理掉,福晋还是先离开吧,不如请两个大汉来架住王爷,我马上进行……”
“我可以,你不用为我担心。”墨湖坚定地说,回头跟阿巴勒说:“你来架住爷,别让他乱动。大夫,快点动手吧!”
大夫迟疑了一下,看墨湖如此坚定,只好开始动作。
两刻钟时间经过,大夫终于完成伤口的所有处理,坐下来开药方子。
“我所开的药方包含内服与外用,内服的药方子中有解热镇痛的效果,今天开始王爷应该会有发烧的状况,需要多加注意,最好能设法让他喝点药。至于外用的,按这方子每天换药,伤处只要开始收口就没问题了。若有问题再请福晋派人来找老夫。”
大夫说明著,墨湖站在旁边拭去额际冒出来的汗水,刚刚那过程对一个没上过战场的人来说,实在太血淋淋了。
“好的,谢谢大夫。”墨湖送走了大夫,转身回来将药方子拿给阿巴勒。“帮爷去拿药吧,他就交给我照顾了。”
阿巴勒看了一眼依然昏迷著的德硕,然后领命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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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硕醒来时发现屋子里暖暖的,但额头上的湿布却透著冰凉。他微微动了动身子,却发现肩膀其痛无比。一转头,却见玉人般的墨湖趴在他床沿打盹。
抬头透过窗纸看天色,发现似乎是夜深时刻了,现下四周十分安静,大家应该都歇息了。
桌上点著微弱的烛光,秋夜里温度已经颇凉,墨湖却只穿了件单薄的袍子就趴在他床边睡去,他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想到他半梦半醒间似乎还听得那娇嫩的声音在教训著他,要他别乱动,要他喝药。一下子像在训孩子似的念他,一下子又像在哄孩子似地温柔说话。被高烧烧灼得昏沉的他很想张开眼睛瞪她,偏偏却连那丝力气也没有。
墨湖实在是个特别的女子,一般女子如果被他这样极尽所能的冷落,恐怕天天以泪洗脸了。不过他今天一见到她,就知道她让自己活得很好。
他在前线打仗时,动不动就想到她,其实他心底也清楚,自己并不是真的那么讨厌她。
原本他以为这一仗要打上好几年的,或许是因为他太烦躁,又陷在思念她的矛盾情绪中,只好把这些折磨统统倾泄在战争中,很快地大军势如破竹地一一攻破几个重要城池,几个月过去,东北的战事已大致底定。
这让他不知道该高兴还是难过──究竟该高兴终于可以见到她了,还是要为了不能再逃避而难受?
“墨湖。”他无声地念著她的名,蓦地发现成婚至今,他几乎没什么机会能真正跟她说说话。
他的手指勾著她一缁柔细的发丝,那滑腻的触感让他舍不得放开。他甚至有个冲动,想看她头发完全披散下来的模样。
“嗯……”墨湖欠动了下身子,眨了眨眼醒了过来,然后看见德硕也正看著她。“你醒了?还烫不烫?”她说著伸手探探他的额头,幸好烧已经退了。
“这么晚了,你怎么不休息?”王府中多得是人手可以照顾他,她又何必自己如此辛苦。
“你怎么不干脆别受伤,那我就可以休息了。”她没好气地睨他一眼,好像他的问题很可笑似的。
意思是说他要是别受伤,她也不用如此担心、操劳。可他一旦受了伤,这照顾的工作哪有假手他人的道理。
他心窝一暖,发现自己居然很高兴她的“理所当然”。
“你醒了,我去把药热一热,先喝了再睡。”墨湖说著就起身,却发现发丝被握在他手中。“唉呀,你握我头发做什么?”她的脸一红,似乎察觉了他看她的眼神有了些许改变。
德硕直直地盯著她瞧,发现自己居然相当享受她这种娇羞的模样。
墨湖被看得脸益发热了起来,只好掰开他手指,抽出自己的发丝。
“天气凉,你让下人去弄吧!”他知道他不喝了汤药她是不会罢休的,所以没有叫她干脆别热了。
“何必呢?都这么晚了,别把人挖起来。我去去就来。”她说著拿起药碗就推开门去。
德硕看著她消失的身影,发现自己实在不曾好好了解她。她不若他想像的跋扈骄蛮,她有时候看来凶巴巴的,其实都隐含著许多的关心。她是个聪慧的女子,沉稳大方。
墨湖果然好功夫,没太久就把汤药给温好端进来。
“来,我扶你。”为了撑起他的身子,她得抱住他光裸的上半身,然后使劲扶起,而他那宽阔的胸膛让她心神不宁了好一会儿。
若说这动作对她而言有些为难,那么对德硕来说也挺不自在。因为她身上若有似无的幽香老在他鼻端浮动,尤其她搀住他的时候,他居然有种冲动,想将她压进枕被间好好地吻上一吻。
他八成烧还没退。
让他喝完了汤药,墨湖似乎很满意地拍了拍手。“好啦,你快点睡,说不定明天就会好许多了。”
“那你呢?”他眼睛依然睁得大大的看著她。
“我在旁边看著,看看你还会不会发热。”她坐在床沿说。
“然后再趴在床沿睡著,明天换你得风寒?”他促狭地说。
“我才不会再睡著。”墨湖困窘地红了脸。
“上来睡吧,这床够宽够大的。”他辛苦地要挪动身子进去,好让出位子给她躺。
“你做什么?”墨湖哇哇叫著拉住他。“你这样会把伤口撕开来的。”他就是这样才受伤这么久,伤口反而恶化。真像个孩儿!
“那不然怎么办?干脆你睡内侧好了。”他老早就发现自己睡的正是两人的新房,这房间平日大约就是她在睡的,现下床被他占了,难道他真能叫她去睡客房?
反正逃避了这许久,从王府逃到东北又回来,他也懒得再逃避了。现在更懒得逃避自己对她日益增深的喜爱。
“内……内侧?”那不就要从他身上爬过去?墨湖迟疑地问。
“是啊,快点吧,再不休息天都亮了。”德硕当然看得出她的羞赧,是故如此催促。
“喔,好……啦!”她先吹熄了蜡烛,然后拆下盘著的发丝,简单整理了下才走到床边。“那我……上去了喔?”
德硕没有回话,仅在黑暗中直盯著她瞧。对练武多年的他来说,在黑暗中视物并没有什么困难。
不过对丝毫没有武功的她来说,要爬上床绕过他,还不会碰著他,可不是简单的事。
她必须小心翼翼地避开他的伤口,为了不伤到他,她只好先用小手摸索一番,确定好位置。没想到这一伸手就摸到他光裸的胸膛,吓得她马上缩了回去。
德硕倒是起了捉弄她的念头,他一把攫住她的手贴到热呼呼的胸膛上。“不用怕,是我的胸膛,碰不著伤口的。”
她被他握住的手腕很热,贴著他胸膛的掌心更热。“我……”她紧张得七手八脚爬过他身子,却因此更显得笨拙,在他身上碰来碰去的。
德硕呻吟一声,感觉到自己的身子居然发烫了,但他很清楚这无关乎伤口。
“怎么了?我碰痛你了吗?”她一躺进内侧就紧张地要察看他的伤。
“没事,我没那么脆弱。”他咬牙拉起被子盖住她蠢蠢欲动的身子。
“是吗?”他以为她听不出来他正咬著牙根说话吗?男人,就是爱逞强。
“是的。”他不耐地将她按回枕头间,让棉被将两人团团围住。
墨湖起先是浑身僵硬地躺著,但随著时间慢慢地过去,她也放松下来了。
“为什么?”
就在她快睡著时,他开口了。
“什么为什么?”墨湖不解地问。
“如此执意地嫁给我,我有什么地方值得你如此执著?”他是真的想知道答案。
墨湖沉默了一下下,然后轻轻地、慢慢地开口:“因为我已经太太喜欢你了,盼望你也能喜欢我。”更因为我的心早就失落在你身上,再也无法回头了。
她的答案激起他心中一阵震荡,他发现,或许她已经成功了。
“难道不曾后悔吗?有一天我可能还是会休了你。”固执的他依然介意著娶错人的这事,他需要好好想想,究竟要拿这桩亲事怎么办。
“后悔能改变你的决定吗?”她淡淡地说。“我很小的时候娘亲就过世了,我爹爹一直都非常忙碌,我算是孤单地长大,因此养成了淡泊的性子,懂得很多事不是强求就能得来的。所以就算最终你还是没办法喜欢我,我又能如何呢?”
她的话听起来好像看得很开了,但那有些哀怨的语气听来却不是那么一回事,她的声音听起来有点委屈、有点难过,仿佛她已经被他休离了似的。
德硕没有搭话,黑暗中他缓缓地勾起唇角,淡淡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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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硕在墨湖的照顾下很快地恢复著,但伤势还未完全痊愈,他便已无法再闷在房里。
“我要出去。”德硕怒瞪著墨湖,只会重复著这句话。
“外面天气都凉了,你的伤势才好一点,不适合去吹风。”墨湖试图说服他。
“我要出去。”他还是这句话,要不是她拦在他面前,他早就自己走出去了。
他日日被困在这一方斗室中,白日还好,一到了夜里,怀里抱著那柔软的身子,简直让他受尽折磨。偏偏墨湖一入睡就爱往他身上挨去,他想推开又舍不得那美好的感觉,不推开又是自找罪受,每夜都这样折腾,让他的脾气跟耐性也跟著变差了。
墨湖皱著眉头瞪了他一眼。“那只能去后院走走,我让人泡壶茶,送些点心过去。”她说著拿出他的披风给他披上,用眼神威胁著不准他拿下来。
德硕没辙地任她摆弄,反正只要能让他出去透透气,怎样都行。
确定好他不致受寒后,墨湖和他一起往后院走去。
没想到原本是出来透透气的德硕,在一踏到后院时,立刻爆出怒吼──
“这该死的是怎么一回事?!”
德硕不可置信地瞪著完全看不出原貌的后院,那原本的假山假水都不见了,被挖出一座人造湖,湖边还建了个暖阁,到处花花草草种得非常茂密。
“怎么样?不错吧?这湖到了冬天就结冰,到时候我们可以在湖中间欣赏到不同时节的景致,很棒吧?”墨湖颇为得意地看著他铁青的脸色。
“徐总管、阿巴勒,你们统统给我过来!”德硕拉开嗓子喊。
阿巴勒原本就在不远处守著,很快地就过来了,可怜那胖嘟嘟的徐总管,在下人的通报下从前院咚咚咚地奔过来,差点没跑掉他一条老命。
“爷有何吩……吩咐?”徐总管气喘吁吁地问,看到王爷一脸难看的脸色,心里一沉,直呼不妙。
他早知道王爷会发火的,偏偏又阻止不了福晋。
“这是怎么一回事?马上统统给我回复原状!”德硕怒吼著。
他的吼叫声差点震破了可怜老人家的耳膜。
“这……回复原状?”这要花多少银两哪?徐总管为难地看向旁边没事人般的福晋。
只见墨湖抿嘴一笑,走过去拍了拍徐总管的肩膀。“别担心,王爷爱说笑,他闷太久了,所以才这样。爷跟你说笑的,你去忙你的吧!”
“是……那奴才告退。”徐总管根本不敢看王爷的脸,鸵鸟似地低著头猛退,退开几步之后就飞也似地跑了,以他这等年纪来说,可说健步如飞了。
墨湖转过去看德硕依然气唬唬的脸,她先跟阿巴勒使了个眼色,让阿巴勒也退了下去。
“爷先喝杯茶,这可是全京城最好的碧螺春了。”她亲自倒了杯茶放到他面前,像个没事人似的,完全没被他恐怖的脸色吓到。
“哼!”他依然火大得很。居然敢说他爱说笑?他哪里爱说笑来著?她是愈来愈大胆了!
“我忘了爷不爱喝碧螺春,要喝春茶是吧?现在有今年的春茶了。”她不知从哪儿又变出一壶春茶,倒了一杯给他。
她那讽刺似的提醒,倒让他火气消减了不少──她跟他都没忘当初他是怎样刁难她的。
“这弄了个湖就当是墨湖的私心,但我可也没动用你一两银子。”墨湖看他脸色稍缓,顺势把话题带开来。
“喔?”难不成她有这么多私房钱?德硕被勾起兴趣来了。
“我只不过是动用了王爷的产业赚钱,但这园子所用的每一分钱可都是我赚来的。”墨湖顺便把手边带过来的几本帐册递给他看,反正他老吵著要出来透气,与其如此,不如让他办办正事吧!
他都回来了,以后这些外面的生意与产业自然让他去张罗了,她也可以清闲一下了。
“你赚的?你怎么赚?”他好奇地一一翻阅著帐本。
只见他愈看愈有兴致,不断地往下翻下去。
墨湖也不急,就这样吹著凉风欣赏著风景,然后吃了些她爱吃的点心。嗯,如喜这豌豆黄跟驴打滚是做得愈来愈道地了,就连那一口酥的口感都相当好。
当德硕合上帐本时,她都已经喝掉大半壶茶,吃掉两小碟点心了。
“你从哪儿学来的?我不知道内阁大学士的千金竟也知道怎么做生意?”他不得不佩服她的聪慧,很多产业他一直没时间管理,这些帐本内清楚记录了她所做的处置与改变,这已经超出一个寻常女子的能力了,甚至连许多男人也要自叹弗如。
“夏家很早以前原本就是生意人,但爹爹忙著做官,很多生意都没人管理。偏偏我爹膝下没个儿子,所以我就自愿去学著经营了。”墨湖缓缓地说明。
“我真的不得不佩服你,墨湖。”他的赞美可是真心的。“你新开的那几间铺子,我真想去看一看。”
“那有什么问题?过几天等爷身子好一点,咱们就去看。顺便逛逛大街,我也好久没上街玩了。”她实在怀念那段偷溜出去与他共度的时光。
“那么就明天去吧!”他才不想再继续躺在床上呢!
墨湖看他一眼,无奈地翻翻白眼。“性子急,你都这样打仗的啊?”
“是啊!”他大言不惭。“所以才不小心一下子就把人家打回去,我原本以为东北战事要打上几年的。”
“可没想到这么快就要回来面对我这个不受欢迎的人,偏偏还带了伤跑不开,想避都避不掉。”她忍不住酸他。
德硕的反应居然是哈哈一笑,让她忍不住嘟起嘴生闷气。
不过眼前融洽的气氛配上美好的风景,她实在也不忍心气太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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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墨湖的坚持下,他终于又休息了两天,这天才一起上街去。
墨湖让阿巴勒跟著,为的也是怕德硕体力不济时可以帮衬著。德硕这回受的伤实在太严重了,按她的看法实在应该乖乖躺在床上休养的。可是按德硕的脾性,能关得住他这几天,已经算了不起了。
“咱们那些丝绸卖得那么好,这布庄转眼间就成了全京城最大的布庄,真是多亏了你的好点子了。”从店铺中出来,德硕忍不住又赞了她几句。
“可不是吗?你有那么大一艘船居然放在码头给风吹雨淋,这下不就帮我们赚了许多银两,就连信昌行老板都乐得多赚点钱。”墨湖跟在他身边走著。
大街上一样热热闹闹的,他俩边走边聊,不时停下来逛逛摊子,买买东西。
他见她把玩著几支簪子,开口说:“喜欢就给买了,何必考虑那么久?”
“你买给我啊!”墨湖抿起小嘴儿笑了,感觉到那个宠她、疼她的四哥又回来了。
“是啊,不会要你先去做生意才给买的。”德硕打趣地说,掏出钱付了,霎时帮她买下两支簪子。
虽然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墨湖却开心得紧,细细地收妥在怀中,看得德硕一阵好笑。
“笑什么笑?”她嘟著嘴问他。
“笑你小姑娘似的,才买两支簪子就这样开心。”德硕笑著说。
墨湖横他一眼。“这是你成亲后买给我的第一样东西,很有纪念价值的,岂只是两支普通的簪子?!”
“墨湖,你不怪我吗?”他敛下先前戏笑的表情。
他对她实在是满差劲的,回来后他才听徐总管说起这段日子她所做的一切事隋,知道他当初的作为简直是昭告王府上下不用把她这福晋放在眼底。
墨湖还认真地偏著头想了一想。“如果你现在请我喝茶,还有吃奶黄包子,那我就原谅你。”她指了指前方的茶馆。
德硕一笑。“那么就让我请你喝茶、吃点心吧!”他握起她的手走进茶馆。
墨湖开心得不得了,小手被握在他手中还发烫著。
阿巴勒护著两人走进茶馆。
“我们坐楼上。”墨湖扯了扯他袖子,雀跃得像是要去吃山珍海味似的。
他笑著任她拖著他上楼,刹那问有种莫名的熟悉感袭上心头,他正想抓住那感觉,却又抓不牢。
“你喝什么茶?我要碧螺春一壶,还要奶黄包子、豌豆黄跟一口酥。”她转过头去问他。
德硕忙著抓住那奇异的感觉。“你点就好。”
“那其他各式小点都来一点吧!阿巴勒,你可得帮忙吃。”墨湖转头交代著,她贪心得什么都想吃点,但偏又怕自己吃不完。
小二见他们点好了东西,就先离开了。
“你怎么了?”墨湖也注意到德硕异常的沉默了。
“我怎么有种熟悉的感觉,好像不是第一次跟你这样喝茶。”他蹙紧浓眉,神情困扰。
墨湖愣了一下,只是温婉地笑了笑。“说不定你哪天会想起来……”想起来自己是她的四哥,那个宠爱她的四哥。
“我以前就认得你了?”德硕狐疑地眯起眼。
“或许是,或许不是,等你哪天自己记起来。”她云淡风轻地说,似乎不是那么在意他是不是真能记得起来。
“如果我一直都想不起来,你也不预备告诉我?”他似乎明白了什么,或许她真的在他失落的记忆中占有一个位置。
“有什么关系?你不记得的也没有造成很大的遗憾,那就好啦!”至少他娶了她,错中有对,兜了一圈好歹也回到该回的地方了。
德硕倒是闷著不说话了,仿佛在思考著什么。
墨湖则开心地看著小二上茶跟点心来,高兴地吃喝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