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耀……耀……”“琋儿。”上官耀紧握住一只葱白瘦弱的手。
“耀……”躺在病床上的棠昱琋终于醒过来,她张开眼睛,映入她眼里的,是上官 耀深邃得写满沉痛的眼眸,他俊逸的脸,看起来是那么难过……“我没有死?”
“傻话!”他的声音低哑,深浓的情化为一连串细碎绵密的吻落在她苍白的脸颊、 额上。
“耀,我们的孩子……”她的喉咙里梗著酸楚、恐惧。
“孩子保住了,你不用担心。”他的目光锁住她忧惧的眼,直到她眼中重新有了光 彩。“你还好吗?伤口疼吗?”
“好……他呢?”棠昱琋犹豫的目光凝望著他。耀知道多少了?他知道她指的是谁 吗?上官耀马上就明白她关心的是她的生父。
“住院了,没有大碍。”上官耀紧锁著眉头,看她气息那么弱,连说话都提不起气 来,心疼得要死。
棠昱琋迟疑地看他一眼,缓缓地松了口气,她的孩子、她的父亲都没事,太好了— —“耀,你为什么会到……那去?”她的手在丈夫的手掌里动了动,握住了他的。
“易慕尘知道你的生父有仇家,怕你去见他,我打电话回去,你正好出门,我要老 蒋跟著你,我随后才到。”他的心脏到现在还紧紧揪著。“琋儿,别再问了,好好休养 ,快点好起来吧。”
“耀……”他知道那人是她的生父,那他知道她的生父就是当年的算命师吗?他知 道了吗?从他的脸上,她只看见他满满的心疼她、担心她,她心底看得清楚明白,视线 一下子让热泪模糊了,她不确定他是否知道?她的父亲说了吗?
“昱琋醒了吗?”席佳贞和姚嫂打开门。她们昨天晚上先回家,早上就带了些用品 、食物过来。
“妈,姚嫂。”棠昱琋压下心事,缓缓地牵起嘴角。
“昱琋,太好了!你醒来了。”席佳贞总算能真正安心。
“小琋,你把姚嫂我吓坏了。”姚嫂频频摇头。“让你们担心了……”
“还好是有惊无险。”席佳贞看儿子拉著昱琋的手始终不放,走到另一边的床沿, “你知道吗?昨天你被推进手术室几个小时,耀儿就像个疯子一样把整个医院的医生和 护士都骂遍了,这医院要不是自己出资的,他早给人赶出去了。”
“少爷昨天给你输了好多血,你没看到他昨天紧张你的模样,那张青白的脸啊,不 是失血,是给你吓白的。”姚嫂也兴致勃勃地凑上一阶。
“多事!”上官耀攒眉蹙额地。
棠昱琋听得心里一阵热,眼眶都红了,“耀……你还输了血给我?”
他手里的小手紧紧地握著他,上官耀的目光缓缓柔了,“琋儿,你现在很虚弱,别 说话了。”
他现在的身体虽然很健康,但十多年前给病魔折磨的滋味却是一辈子都忘不了的, 看著他的琋儿苍白的脸色,他的心又疼又痛。
“是啊,我们都忘了你才刚醒过来,你还是多睡一下吧,我们不吵你了。”席佳贞 对她说,又看向她的儿子,“耀儿,我听护士说你一整晚没睡,你回去休息,这里有我 跟姚嫂。”
“不用了,我要陪琋儿。”他舍不得离开她一分一秒,害怕看不见她的下一分钟, 她又会出什么事,他根本已经放不下心。
“耀。你回去吧。”棠昱琋松开他的手,“你不回去睡一下,我也会担心你的。”
上官耀板著脸,勉强点了头,“你睡了我就回去。”
“嗯。”棠昱琋缓缓地闭起眼睛。伤口痛、心更痛,她的思维里也许相信耀如果知 道真相,不会和老夫人一样,但一颗深爱他的心,却无法承担一丁点失去他的风险…… 她的懦弱,连她自己都不齿。※※※
外面下著雨,有一些冷意。
棠昱琋曾经断断续续地醒来过,感觉她的父亲似乎有进来看她,又出去了,等到她 觉得好一些,真正清醒,窗外的天色已经暗了,她张开眼睛,望见的是一张俊逸的脸庞 。
“耀,什么时候来的?”她的声音已经有了一点精神。
“来了一会儿。”上官耀坐在靠近床沿的椅子里,手指轻轻地拨顺她柔软的秀发, “伤口痛吗?”
“还好,刚才吃了药,又睡了一下,比早上好多了。”
棠昱琋手腕上还插著针管打点滴,她另一只能活动的手缓缓从被子里伸出来。
上官耀马上握住她纤白的手,“琋儿,以后不可以再这么做了。”
“耀?”她的眼中浮出迷惑。
“你是我的,你拿自己的生命冒险,你想过我的心情吗?那一幕……看到刀子从你 的身体里出来的那一幕,我以为我的心脏也停了,如果你有万一,失去的就不止是你的 一条生命……”他打开她的掌心,“我的生命在你的手上,是由你掌握的,你知道吗?
”他合上她的手,并且紧紧地握住。
“耀……”她的眼红了,一下子给湿气模糊,“我想跟你说一件事。”她没有比现 在更有勇气对他说了。
上官耀已经知道她想说的,但他没有开口,他用深情的目光等待她。
“那年,奶奶赶我……是因为她发现算命师是假的,我和你,根本没有所谓命定, 一切都是一场诈财的骗局,而……那名骗她的算命师,是……是……我父亲。”她淌著 泪的晶莹眼眸迎上他深邃的目光。
她苍白的容颜写著愧疚,她凄然的凝望他的眼光像在等待他的判刑,教上官耀直看 得心疼,她怎么能为这根本不能怪罪于她的事情痛苦那么久!
“琋儿,你的父亲都已经说了,我早知道了。”他疼惜地抚摸她的脸儿。
“耀……你难道一点都不怪我吗?”那张依然自责的脸,好不容易看见光辉。
“你一直就担心这点?是因为奶奶赶你,所以你害怕我也跟奶奶一样?”上官耀紧 瞅著她。
棠昱琋在枕上缓缓点头,“我好害怕失去你。”
“奶奶曾经跟你说过什么?”他低沉的语气忽然柔了。
“耀,你会在乎吗?我的父亲曾经是骗子,他还骗过上官家的钱,我的家世不清白 ,我的血液也许真的污秽、不干净,这样的我,你不会轻视吗?你还要吗?”她一激动 ,伤口、整个身子都痛了,但梗在喉咙里的酸楚更教她难受。
“奶奶是这么跟你说的?说你的家世不清白,你的血液污秽、不干净?”上官耀整 颗心都被这一串冰冷无情的话揪疼,他几乎可以想像当年一个十六岁的女孩听到这些辱 骂时的神色……她一定是又痛苦又绝望!他紧紧握住她的手,“琋儿,对不起,对不起 ,我没有保护你,让你一个人承受这么多折磨!”
“耀,你……你真的完全不在乎?”是真的吗?她不是在梦中吧?这么久以来,她 那么担心,那么紧张害怕让他知道,终究他不是生长在普遍家庭里的呀,他是上官家唯 一的继承人,是一狮财团的总裁。“真的吗?其实只要你愿意,名媛淑女、财阀千金, 那么多家世好、条件好的女孩等著嫁给你……耀,你还要我这个骗子的女儿?”
“琋儿,你已经忘了吗?十四岁那年我说过,我是为了你,为了保护你,我要长命 百岁,我要身体健康,我才决定动手术,那年没有你,就不会有现在的我。你对我是这 么重要,你怎么还能以为我会在乎你是骗子还是强盗的女儿?你怎么能够怀疑你在我心 目中的地位?”上官耀深锁眉头,“什么叫做只要我愿意,名媛淑女、财阀千金,那么 多家世好、条件好的女孩等著嫁给我?这么白痴的话你也说得出口!”
他拚命压抑著不停窜起的火气,要不是她如今重伤,身子还那么虚弱,他几乎心疼 得要死,他会狠狠地吻她、爱她,让她自己感受她对他的重要。
“耀……你怎么可以骂人?”她掉著泪,嘴角扬起,他的话教她又感动又好笑。
上官耀不悦地瞪著她,“都是你,你让我又担心又生气,你还不知检讨!”
她的值忽地缓缓一颦,脸色微微地发白。
上官耀一见,什么责骂、什么怨言都在顷刻间化为紧张、心疼,“伤口痛吗?该死 的!我立刻叫医生!”
“耀……不用……没关系。”她握住他要放开的手,力气那么弱,几乎只是轻轻曲 起指头。
上官耀在一双逐渐平缓的目光中方重新坐下来,他俯身轻而温柔的吻著她苍白的脸 颊,“琋儿,你记得吗?当年你曾说,如果我有万一,你就活不下去了。”“记得。”
她凝望著他温柔的目光。
“不管前世你是否曾属于我,不管你胸口的字印是否是我的名字,总之我们两人, 我们这一辈子,没有对方都会活不下去,这已经是事实了,我无法要求你的前世,如果 没有命定,那么就让我来决定,你的这一世、你的下一世、你的下下一世,我都要了, 你的整个未来都只能属于我,而我对你发誓,我的心里永远都只有你。”他贴住她的唇 ,像那年,对她起誓,他要为她长命百岁,现在,他也以同样的方式向她“注定”下一 个生生世世。
如果真有所谓前世姻缘,那么下一世,他就可以自信且大声的对她说“你注定是我 的”。
“耀……对不起,我承受了你这么重的情,这么深的爱,我应该很清楚的,我却让 我的自卑蒙蔽了感觉,我怀疑了你……我不应该对你的爱情这么不信任……难怪老天爷 罚我挨了这一刀。”她充满感动的眼里盈著泪,温柔的脸上溢满幸福和深情。
“那么,我是否应该说,也是我对你的不信任,我误会了你,老天爷才让你离开我 身边,让我痛苦十一年?如果真有报应,那么我活该受这十一年的苦。”他也检讨了自 己。
棠昱琋缓缓牵起笑容,“不走过这一些,也许我们永远不会明白彼此的深情,冥冥 之中,也许真有老天安排。”
“琋儿,我爱你。”所有的浓情蜜意,全化为一串温柔缠绵的吻。
“耀……”如果她的身子不是那么虚弱,她会紧紧地抱住她的丈夫,回应他的深清 。门口,来了两个人。
“思儿。”一名短发、娇柔而美丽的高贵女子唤了声,她的身边,永远陪伴著的是 易慕尘。
“莫姨!”棠昱琋看见她,整个脸都亮了起来,那么欣喜。
“思儿,你还好吗?”莫韶颜来到床沿,神色里充满疼惜、溢满关心。
她点头,“莫姨,易叔,你们是为了我赶回来的?”她有感激,有愧疚,总是让这 两人为她操心。
“思儿,易叔早一点告诉你,也许就不会发生这种事,是易叔的疏失。”易慕尘攒 著眉头,瞅住她苍白的脸色,眉间更加自责不悦。
“易叔,你们为我做得够多了,我永远也还不起。”她躺在枕上,一双热泪盈眶的 眼儿望向他们。
“别说这些了。”莫韶颜目光转向身旁俊逸的青年,眼里透露欣赏,“你是上官耀 吧?”
上官耀点头,也跟著妻子唤她一声,“莫姨。”
莫韶颜露出微笑,“思儿身边有你,我和慕尘总算能够放心了。”
“莫姨,我要感谢你这些年来对琋儿的照顾。”上官耀由衷地说。
“以后,我就把思儿交给你了。”
※※※
婚礼延期了,棠昱琋已经在医院里住了将近一个月。
这段时间,易慕尘和莫韶颜总是会过来看她,易慕尘已经告诉她,她的父亲是为了 救一个和她年纪差不多的女孩,因而失手杀了一名流氓,所以才入狱,他的腿就是那时 候断的,那名流氓的父亲也是道上的人,从她的父亲出狱后便一直在找他要报复。
易慕尘也是前一阵子才知道有关她生父的事,本来想等找到他,解决他和仇家的恩 怨才告诉她。
她的父亲出院了,偶尔会来看她,那天,他过来看她,他对自己让她受伤自责很深 ,也感动她还肯救他。她说,他终究是她的生父,不管怎么样,救他都是应该的。
对于过去,他们都决定不再提了。
从她入院以来,每天都有人来看她,从上官家的亲戚朋友到财团的董事、主管,她 和耀几乎没有独处的时间。
这天,上官耀再也忍不住了,他在病房门外挂了谢绝拜访的牌子,还把一名特护赶 出去,把门给锁了。
“耀?”棠昱琋半躺,疑惑的目光从门口拉回来,直望著丈夫俊逸的得意笑容。
上官耀往床沿一坐,两臂一伸圈锁住她,迷人的唇瓣亲上了她的耳垂、她白晢的细 颈。“今天一天,我要你完全只属于我。”
“等一下会有人进来。”棠昱琋脸红,轻轻推著他。
“我把门锁了,就是不准任何人再打扰我们。”上官耀抓住她的手,小心地不碰到 她的伤口搂抱她。
“耀,你怎么可以做这么孩子气的事?”棠昱琋脸上又羞又热。
“随你怎么说。”他渴望的唇舌火热地侵袭她迷人的脸儿,双手在她的身上不安分 游移。
“别这样……这是医院……耀……”棠昱琋无法避开他热情的索吻,“你还得去公 司。”“今天放假。”他已经解开她胸口的衣扣。
“你昨天才放假……”她的呼吸渐渐不稳,“耀,住手……”她抓著襟口,一方面 得和自己的情欲抗战,一方面还得和他不老实的手和嘴巴抗争。
“周休。琋儿,让我吻你。”他贴著她白晢的玉颈。
“周休?可今天是礼拜一……”她差一点给他拐骗了!
“我是老板。”上官耀蹙眉,“琋儿,你的手在干什么?你是我老婆,我们好久没 亲热了,你还拒绝我!”
“耀,你明知道这里是医院。”棠昱琋紧紧拉起被子,“我入院以来,你到公司几 趟都数得出来,你不能这样。”
“你真是瞧不起我的能力。”上官耀懊恼的目光落在她紧抓著被子不放的两只玉手 上,要不是她的身子还未好得完全,又有身孕,他也不用东顾虑西担心,处处为她著想 ,虐待了自己。
“耀,帮我办出院好不好?我已经很好了,医生也说我可以回家休养,而且你为了 我每天都得往医院跑,也很辛苦。”最初一个礼拜,上官耀就住在医院里陪她,晚上照 顾她,白天又得忙公司的事,如果不是她坚持他一定得回家,有空再过来看她,他到现 在还住在医院里当她的二十四小时看护,最近看他这样经常跑来医院,她又开始过意不 去了。
她并不是缺人照顾,可他就是放心不下她。
“不行,等你的身体完全康复才准你出院。”上官耀认为她住院,有个情况或万一 ,随时有医生、护士在,回到家,她最闲不住,他担心他一不见她,她就一会儿做这、 一会儿忙那,只会让他更提心吊胆。
“那么,你就别每天来看我,我知道你公司有很多事,为了我,你牺牲很多睡眠吧 ?”她伸手轻轻抚摸他俊逸的脸庞,“你最近瘦了。”
“你很内疚?我教你怎么补偿我好了。”上官耀瞅住她,眸子里掠过一抹促狭。
棠昱琋狐疑地凝望他。上官耀嘴角扬起一抹邪笑,一双手不规矩的溜入被子里。“ 耀!”棠昱琋涨红了脸,她没想到她那么在为他操心,他却那么不正经。他的手伸入她 的衣服里,停留在她还不明显的小腹上,“我们的孩子已经在这里成长两个多月了…… 生命真是不可思议。”
她瞅著他,“你开始有当父亲的感觉了?”
“也许等你的肚子更大一些,我会开始紧张得不知所措。”上官耀缓缓地攒起眉头 。
棠昱琋微笑了,她不想直接戳破,他其实从她一怀孕就已经慌得手忙脚乱了。
“琋儿,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一提起来,上官耀就开始为孩子的性别伤脑筋了 。
“我都喜欢,只要能生一个健康宝宝,我就很开心。”
进这一次医院,最教她担心的,就是可能对胎儿造成影响,她无法放下心。
上官耀点点头,不希望她继续为这个问题操心,他转移话题,“在宝宝出生之前, 还有件事情,我们的婚礼到现在还没办,等你出了院,肚子都已经大了,顶个肚子的婚 宴,会不会让你觉得不舒服?”
他这一说,棠昱琋也才想到,那是一场相当盛大的婚宴呢。
“耀,能不能就别办了?”这一趟住院,又让她重新了解到上官家的势力,自己嫁 的是一个多么不平凡的人物,每天光是鲜花、礼物就收了一大堆,而那些所代表的每一 个人名、公司财团她是一个也记不住,一个也不认识,光这些就足够让她想像将来的婚 宴有多盛大了。
“只能延期。”上官耀凑近她,“琋儿……”
不知何时,他居然已经解开了她衣服!
“耀……你再这样,不管你说什么,我都要出院了。”
她在他的怀里温言的抗议。
上官耀用一双饥渴的目光瞪住她,“你都不怕我去找女人?”
棠昱琋一张迷人的脸蛋笑得更甜,她纤细的手臂攀上他的颈项,“耀,我很信任你 。”
“该死的!”上官耀紧紧地蹙眉,差一点将她给瞪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