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好车子,孟玮觉心情沉重的下了车,一天已快过完了,他还是不知道怎么面对语霓才好,经过昨晚的事情,他还能放语霓回加拿大吗?不让她回去,他又拿什么理由留住她?
这一串的问题,教他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而语霓此刻又是怎么想?
走进屋内,看到何珞无精打采的坐在沙发上,孟玮觉唤道:“小珞!”
“玮哥哥,你终于回来了!”一看到孟玮觉,何珞连忙跳下沙发,冲上前去,把秦语霓托付她的信件递给孟玮觉。
“这是什么?”孟玮觉不解的看着手中的信件。
“霓姊姊留给你的信。”
孟玮觉怔住了,语霓留给他,那也就是说,她离开这里了……
“玮哥哥,霓姊姊今天早上就离开了,她已经回加拿大了,这封信是她交代我拿给你的。”
他懂了,原来昨晚和今早她所做的一切,是在对他话别,而他竟然没感觉到!
这真是个天大的讽刺,前一刻他还忧心忡忡,不知如何面对她,可是现在,即使渴望见到她,他也看不到她温柔的身影、她总是带笑的脸庞。
何珞将心中的疑问提出,“玮哥哥,我真的不懂,其实你是爱霓姊姊的,可是你为什么还要放她走?”
“我爱语霓?”他是爱她,早在他意识到之前,就已经爱上她,只是他一直拿秦语茉当藉口,不停的告诉自己左右他思绪的人是秦语茉,他是在语霓的身上寻找秦语茉的影子。
事实上,困住他的只是秦语茉的死,并不是秦语茉在他心里,那只是一个影像,并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她从来不像语霓那么亲近他的心,让他真正心动过、感觉过,可是他却等到这一刻,语霓都离开了,他才完全看清楚自己的感情。
以为孟玮觉还不肯面对自己的感情,何珞反问道:“难道你不爱吗?”
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他能把她追回来吗?他可以完全抛下他对秦语霓的愧疚感,一心一意的爱着语霓吗?茫然的走到沙发旁坐了下来,孟玮觉此时一点头绪也没有。
“玮哥哥,你怎么了?”何珞担心的看着他恍惚的模样,她果然没看错,玮哥哥是爱着霓姊姊。
摇了摇头,孟玮觉不发一语的拆开手上的信,很快的把信看了一遍。
“玮哥哥,霓姊姊信上写些什么?”
“她什么都没说,只是请我帮你安排住处。”望着手上的信,孟玮觉有说不出的失落,语霓说她最放心不下的人是小珞,那他呢?一个她口口声声说“我爱你”的男人,她就放得下吗?
苦苦一笑,他暗自嘲笑着自己,放不下又怎样?他的感情如此举棋不定,如果不是她离开这里,他会面对自己的心吗?
“霓姊姊就是这个样子,总是那么体贴。”何珞感伤的说。
“小珞,我会帮你安排一个安全的住处,明天你把行李整理一下。”
点了点头,何珞忍不住问道:“玮哥哥,你会去找霓姊姊吗?”
“我……我不知道。”
“为什么不知道,你不是爱她吗?”何珞问得很理所当然。
“小珞,你不懂。”
皱着眉头,何珞不以为然的道:“真受不了你们,你和霓姊姊怎么一个样,总是说一些不合常理的话,你们两个还真是绝配!”
孟玮觉疲惫的说:“小珞,很晚了,你去休息吧,”
很无奈的道了一声晚安,可是何珞却踟蹰着不肯上楼。
“小珞,你还有什么事吗?”
抿了抿嘴,何珞挣扎了好半晌,终于从口袋掏出一张纸条放在桌上,“这是霓姊姊在加拿大的地址,她特别吩咐我不能给你,可是我一直认为,相爱的人就应该相守,我不懂你们明明相爱,为什么要分开?我希望你去把她找回来。”说完,她转身走上楼去。
拾起桌上的纸条,孟玮觉将它紧紧的握在手心。
☆ ☆ ☆
回到温哥华已经三天了,不知道玮觉现在过得好不好?她不在的时候,他想念她吗?他知不知道,她时时刻刻都在思念着他,思念得心都快碎了?
天啊!她好想回台湾……
“姊,你怎么坐在那里?”一看到秦语霓坐在窗台上,整个人像是随时要掉下去的样子,秦语娟吓得赶紧冲了过去,把她拉下来。
温柔的笑了笑,秦语霓不疾不徐的说:“坐在这里吹风很舒服。”
“舒服是舒服,可是万一着凉了怎么办?”秦语娟不放心的把秦语霓带到床沿坐下。
“语娟,我身体没有这么虚弱。”
“谨慎一点准没错。”神情一振,秦语娟兴奋的抓着秦语霓的手叫道:“姊,告诉你一件好消息,爸刚刚决定下礼拜带我们全家到巴黎度假!”
“巴黎?”
“是啊!你不是一直想去巴黎吗?这一次爸可是为了你,才选在巴黎的哦!”撇撇嘴,秦语娟接着抗议道:“爸最偏心了,什么都先想到你,我建议我们去东部的魁北克,他想也没想的就说不要,一定要去巴黎。”
面有难色的,秦语霓咬了咬下唇,支吾道:“我……不想去。”
“不想去?”
“语娟,我哪里也不想去,我只想待在家里。”
再也忍不住了,秦语娟把她抓到全身镜的镜前,指着镜子嚷道:“姊,你看看你自己,回来才三天,人已经瘦了一圈,我们大家看了好心疼,妈咪尤其难过,她都在偷偷的掉眼泪,你知道吗?我求你,不要再想他了!”
神情一黯,秦语霓歉然的说:“对不起,我也想忘,但就是管不住自己。”
看到秦语霓那副楚楚可怜的模样,秦语娟的口气缓和了下来,“姊,我也知道让你忘了他真的很难,可是,至少你也试试看,你不要再把自己锁在家里,出去走走。你要记住,从你离开台湾那一刻开始,你跟他再也不可能了。”
闻言秦语霓再也压抑不了心里的相思之苦,“语娟,我好想他,想听到他的声音,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你……我真的会被你气死了!你到现在还搞不清楚吗?爸是不会允许你再回去找他,如果你执意回台湾的话,爸一定会把你关起来!”
“语娟,我并没有说我要回台湾……”
“你敢说你没有这个念头?”秦语娟咄咄逼人的瞅着她。
“我……”不能否认,也不敢承认,秦语霓转而哀求道:“语娟,这个家就你最了解我了,难道连你也不让我发泄心里的思念吗?”
“我真不知道该拿你怎么办才好?”叹了口气,秦语娟摇了摇头,“姊,我不是限制你去想孟玮觉,只是希望你不要再折磨自己。”
“语娟,如果我连想都不会想,那我恐怕也只是一具行尸走肉的躯壳而已。”
闻言心一惊,秦语娟慌张的问道:“姊,你这是在恐吓我吗?”
“不,思念是支撑我活下去的原因,我希望你懂。”
重重的吐了一口气,秦语娟再也没说什么。
“语娟,帮我跟爸说,我不想去巴黎度假。”
“你不再考虑看看?爸会很伤心的!”见秦语霓坚定的摇摇头,秦语娟只好投降,“算了!你这种心情去了巴黎,也没什么意义。”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问题是解决不了,只有感情是由不得人。
☆ ☆ ☆
按了大半天的电铃,却不见孟玮觉出来开门,谈琰文干脆拿出放在他身上的备份钥匙,迳自开门走了进去。
“Blue,你在家吗?”打开客厅的电灯,谈琰文朝楼上喊道。
“Yellow,是你吗,”用双手遮住突如其来的强光,孟玮觉声音嘶哑的问道。
看到歪斜的瘫坐在沙发上的孟玮觉,那模样有说不出的狼狈,谈琰文担心的问道:“Blue,你怎么了?”
慢慢适应光线,孟玮觉放开双手,眨了眨眼睛,“Yellow,你怎么来了?”
“想你就来了啊!”这是辛帧的口头禅,谈琰文不好说是大伙儿派他来看看孟玮觉的近况,只好借辛帧的话一用。
瞅着孟玮觉,谈琰文又问了一遍,“Blue,到底发生什么事情?”
揉了一下太阳穴,孟玮觉疲倦的说:“今天动了一个大手术,回来倒在沙发上就睡着了。”
朝四下张望了一下,谈琰文走到孟玮觉对面的沙发坐了下来,也不再拐弯抹角的问:“听说语霓住在你这里?”
一听到“语霓”这个名字,孟玮觉不自觉得看了一下屋子,这几天他发现他的屋子变得好冷清,没有语霓在其中穿梭,屋子一点人味也没有。
良久,孟玮觉轻轻的说道:“她回加拿大了。”
看来Purple的讯息有点慢!谈琰文接着追问道:“什么时候的事?”
“我也算不清了,好像五、六天,也好像一个礼拜以前的事情。”语霓一走,日子过得好像特别慢,尤其面对这间冷冷清清的屋子,一分一秒都变得好难熬,有时候总会以为自己看到语霓的身影,不过还来不及呼唤,影像又不见了。
谈琰文试探的问道。“你爱上她了?”
孟玮觉默默的点了点头。
迳自起身走进厨房倒了两杯果汁出来,谈琰文递了一杯给孟玮觉,“说吧!事情到底是怎么发生?”这阵子,他们大家因为White提到Blue作恶梦的事,惊觉可能是他们逼得太急,所以即使从杏儿那里得知语霓住在这里,也不敢打电话给Blue,就怕又造成Blue的压力,让他把秦语茉的梦和语霓画混在一起,没想到却错过了那么多的事。
喝了一口果汁,润了一下干渴的喉咙,孟玮觉将一切娓娓道来。
“Blue,去把她追回来。”
“可是……”
“你不会是想告诉我,你还在为你的愧疚感拿不定主意吧!”
“Yellow,我曾经在心里跟秦语茉许下承诺,这辈子不爱上任何女人,可是我却爱上她的双胞胎妹妹,这让我不能不内疚。”
谈琰文终于明白了,这也就是十四年来,Blue始终不肯碰触感情的原因,因为他自以为是的对一个死去的人许下他所谓的承诺。
“Blue,你心里的歉意积压太深,所以你才会过了十四年还无法挣脱,我问你,秦语茉有要求过你不能爱上别的女人吗?”
孟玮觉摇头道:“没有。”
笑了笑,谈琰文接着反问道:“既然她没有要求,你何来的承诺?”
“这……”
“Blue,该说的话,我已经说了几十遍几万遍,我也不想再跟你多说什么,不过有一件事我一定要提醒你,千万不要让十四年前对秦语茉的无心之过,变成对语霓的有心伤害,这对语霓是不公平的!如果你是真心在爱语霓的话,你舍得她为你痛苦、伤心吗?”叹了口气,谈琰文有感而发的说:“Blue,人生最可悲的事情不是死亡,而是不懂得珍惜。”
心一震,孟玮觉怔怔的说不出话来。
“Blue,我言尽于此,你自己好好想一想,我回去了。”
送走了谈琰文,孟玮觉反反覆覆的思索着谈琰文所说的每一句话,渐渐的,他的心有了全新的领悟。
☆ ☆ ☆
在经历过一个礼拜的思念之苦,秦语霓再也熬不住了,她决定回台湾。
“爸、妈!”在秦仲凯和徐文谊的面前跪了下来,秦语霓恳求道,“让我回台湾好不好?”
“姊,你这是在干么?”秦语娟见状,连忙冲上前,想把她扶起来。
摇摇头,秦语霓推开秦语娟的手,坚持道:“爸、妈,除非你们答应我,否则我就不起来。,
“你在威胁我们?”秦仲凯严正的瞪着秦语霓,心想三个孩子当中,他最疼爱的就是这个女儿,她体贴、温柔、懂事,没想到却为了一个男人伤他的心!
秦语霓早知道自己的决定会带来许多风暴,她毫不退缩而温婉的迎视秦仲凯,“爸,我不敢,我只是希望你们能够了解我。”
“你要我们了解你,那谁来了解我们做父母的心情?”
“爸,我了解你们的心情,对你们来说,我算是失而复得,你们希望我平平安安,可是,谁能保证自己每一刻都平安无事?”
“你的意思,是要我把你关起来吗?”秦仲凯心痛极了,他一直试着当一个通情达理的父亲,所以即使非常不谅解十四年前的意外,对孟玮觉有很深的心结,他还是给语霓三个月的时间去台湾找孟玮觉,但孟玮觉不懂得珍惜他的女儿,他还得再把女儿送回去,这是什么道理?
“爸!”秦语霓苦苦哀求着。
“那个孟玮觉有什么好?你为什么要这么固执?”
“爸,我爱他,真的好爱他。”
“你……”瞪着秦语霓,秦仲凯气得全身发抖。
“爸,让姊姊回台湾吧!”秦语娟也跟着跪了下来。
惊愕的看着秦语娟,秦仲凯怒不可遏的骂道:“怎么连你也犯糊涂了?”
“爸,我不是糊涂,我只是体会到一件事,人活着追求的不只是平平安安、能活下去而已,最重要的是,还要活得快快乐乐、健健康康,姊姊现在一点也不快乐,她每天窝在家里,病恹恹的,那倒不如让她去台湾。”
这些话对秦仲凯是一个重大的打击,他最大的希望不过是自己的孩子活得快快乐乐,可是快乐却不是他可以左右,这是一个多么残酷的现实啊!
“爸,跟姊姊去台湾的那几天,我在她的脸上看到真正的笑容,那是发自肺腑的笑容,不是现在这个样子,只是在强颜欢笑给我们大家看。爸,你难道希望姊姊一辈子都这个样子吗?”
秦仲凯说不出一句话来,他乱了,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就在这个时候,秦伊安也跟着跪了下来,“爸,我的想法一直跟你一样,拼着命的想保护语霓,不让她受到一丝丝的伤害,可是,我们毕竟不能代替她过日子,看她每天失魂落魄,我们怎么忍心?”
看着跪在地上的三个孩子,秦伊安心里好挣扎、好困惑。
一旁的徐文谊无奈的迎上前去,“你们三个都起来,让我跟爸爸好好的谈一谈。”
“妈……”秦语霓充满期望的看着母亲,眼中传递着她的请求。
拍了拍秦语霓的手,徐文谊了然的点点头。
一分钟之后,客厅只剩下秦仲凯和徐文谊。
“你也赞成吗?”秦仲凯的语气显得有些哀戚。
徐文谊红着眼眶说:“我也不知道,只是看到语霓这么痛苦,人在这里,心却系在台湾,我看在眼里实在不舍,如果孟玮觉可以给语霓快乐、幸福,我们怎么忍心剥夺呢?”
“他可以让语霓快乐、幸福吗?”
“我相信他可以,就算他现在还做不到,至少我们可以确定语霓只有在他的身边,才会拥有真正的快乐,不是吗?”
重重的叹了口气,秦仲凯问道:“难道你一点都不怨他吗?”
“说我一点都不怨,那是骗人的,不过最近这几年,我一直在想一个问题,如果我们因为语霓当初的选择,就责怪孟玮觉,这样公平吗?想当初,我对他又踢又骂,可是他从来没有为自己辩驳什么,他就静静的让我打、让我骂,我们当时何曾考虑过他的心情,也许他跟我们一样痛苦,但他却连发泄的资格也没有。”
秦仲凯哑口无言,是啊!他们只想到自己的心情,那孟玮觉的感觉,他们可曾想过?
“仲凯,这几天我想得更多,我们是不是太自私了?我们以为自己是在保护语霓,事实上,我们也许是在摧毁她的生命力,难道我们还要再等到另一个十四年,当我们看不下去她的自我折磨的时候,才点头让她回台湾吗?”
虽然心里还有犹豫,但是秦仲凯实在没力气反驳了,不管怎么说,女儿的快乐比什么都来得重要。
很无奈的,秦仲凯妥协道:“算了,要回去就让她回去,我不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