铃铃铃……
刺耳手机铃声倏地敲碎宁静早晨,苏衍聆自安稳被窝中伸出嫩白小手在床头柜上一阵摸索,好不容易拿到手机后,她才掀开棉被,迷迷糊糊的应了一声:“喂……”
一开口,无情抽痛开始自太阳穴蔓延,侵袭脆弱神经,教她皱起眉心。
“衍聆,我是徐俊……你还在睡吗?”这阵子没见到这个平常老在身边出现的小学妹,徐俊发现了心中对她的浓浓思念,结果昨天一问之下才知道她留职停薪。“衍聆,我昨天才知道你留职停薪,是发生什么事吗?需不需要帮忙?”他的声音不再从容,反而显得有些紧张,透露出对她的关怀。
“呃……没什么事啦!因为阿姨膝盖痛的老毛病犯了,所以我回台中帮忙果园的工作。我想我应该很快就可以回到工作岗位了。学长,谢谢你的关心。”苏衍聆逼不得已随意扯了谎。一大早就接到徐俊的电话,教她有些慌,幸好脑袋瓜还算正常,有守住擅自办理留职停薪到丰采卧底的事,让她暗自在心里松了一口气。
“没事就好。如果有什么我能帮得上忙的,尽管告诉我,知道吗?”
若说到要帮忙,苏衍聆倒是想起一件事。昨晚李浣曦说的那个人令她颇为在意,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对了,学长,可以拜托调职到南韩的贤民学长帮忙找人吗?嗯,是朋友的亲人,失联二十多年……好,名字是具贤允,听说是经营彩妆公司的商人,男性,约五十岁左右……”苏衍聆尽其所知提供数据,希望能有帮助。
“好,这个交给我。”
“谢谢学长。我……”应答的同时也感觉到一双炙热大掌自身后滑过腰际,亲昵一揽,以火热胸膛将她紧密包覆。
苏衍聆愣了一下,惊愕的转头一觑,赫然对上李浣曦那深若黑潭的墨黑瞳眸,未道出口的话硬生生梗在喉头,噤了声。
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他们两个会躺在一起?
夹带惊愕的明亮大眼环视了下整个空间,她忍不住倒抽口气。
这是他的房间,他的床上!
天啊!谁来告诉她,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对了,你的生日就快到了,你会在生日前回台北吗?可以把那天留给我吗?我想陪你过生日。”
“我……唔……”耳边响起她梦寐以求、徐俊的邀约,苏衍聆却无法专注与他的应答,只因李浣曦那似蝶吻般轻搔雪肌的啄吻,飞舞足迹遍布后颈肩背敏感的每一处,不断翻腾着她的意识,击溃她的注意力。
而且他的手还越来越过分的往上游移,一寸一寸逼近胸前的浑圆饱满……
苏衍聆忙不迭以没拿话机的手扯住他的手指,制止他邪恶的触碰,转过头回以狠瞪,并以嘴形警告道:“住手,你在干嘛?”
没想到,李浣曦笑得很无害,利落的一把攫住苏衍聆滑嫩的小手,故意贴近耳边以仅有两人听得到的音量好心提醒道:“你要继续说话啊!还是说让你的宝贝学长发现我们在一起也没关系?”
“你!”在他说话的当口,自嘴中吐出的热气搭配刻意压低的磁性嗓音亦同时骚扰着苏衍聆,宛若强力漩涡翻搅着她,不断弄乱她的心……
“衍聆?”
偏偏这时话筒彼端传来徐俊迟迟未得到响应的疑惑呼唤,逼得她只得暂时放弃与李浣曦的对峙,回到对话中。“嗯……当然可以。学长,我再打给你。”
匆匆切断通话,苏衍聆气得坐起身,对在她背后恣意妄为的李浣曦发出不满抗议,“你怎么可以乱来?我正在跟学长讲电话……”岂料她一改变姿势,包裹身子的薄被顺势滑落,被子下的她竟未着寸缕,幸亏她眼捷手快小手一捞,及时抢救也许早已外露的春光,却吞下了诘问言词,只能瞠大惊慌眸子,任由羞赧红霞爬上脸颊。
“你昨晚也没说我不可以啊!”说着,李浣曦忍不住板起面孔,为之气结。开口学长闭口学长,那个男人真有比他好吗?
“昨晚……”她最后的记忆停在两人一起喝啤酒,接下来不论她怎么用力翻遍脑中各个角落,就是找不到一咪咪线索,让她想起后续发展,最后她只能沮丧的摇摇头:“因为我昨天喝多了,所以我……”不记得了。
“所以你认错人了?”李浣曦狠狠的截断她,一开口,周遭空气像是瞬间到了南极般,冰寒彻骨。“我知道你只要喝多了就会认错人。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语毕,他臭着脸推被下床穿上浴袍,起身离开大床。
他在说什么啊?为什么她一点都听不懂?什么叫喝多了就会认错人?
“我们两个昨晚真的……”发生“那种”关系了吗?
“上床了?没错。你很热情,我跟你在床上的契合度非常好,下次……”
“够了!”苏衍聆一听,小脸刷地通红,出言低喝制止他再说下去。
李浣曦面无表情的睨向她,等着看她接下来的反应。这一瞬间,他赫然发现竟有一丝期待存在心中,期待她在以为两人发生非友谊关系之后,她的心会多少向着他一点。
然而……
“李浣曦……我们可以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吗?”
闻言,简直教李浣曦气炸,不敢置信的双眼一眯,墨黑瞳眸中除了冲天怒火,隐约有一抹稍纵即逝的伤痛。
“你知不知道有多少女人想藉由跟我发生关系来绑住我?你居然要我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你对我还真是不希罕啊!”
“我们都喝醉了,昨天的事纯粹是一场意外……”凝望着他写满愤恨的鹰眼,苏衍聆不禁一阵气虚,无措的垂下视线。
他在生什么气啊?发生这种事,吃亏的是她耶!她都不计较了,他到底想怎样啊?
这时,还拿在手中的电话又响了起来,是汪戴维。她迅速接了起来,企图躲避现下紧绷的沉重压迫感。
“喂,汪先生……你说什么?”
汪戴维的办公室内,低气压笼罩。
今天出刊的鲜周刊,封面上斗大的“李浣曦将患有精神病的生母丢在疗养院,不闻不问,形同弃养!”标题一出,众人哗然。
不但经纪人汪戴维电话接到手软,偶像剧拍摄现场更被媒体记者挤爆,只好暂时取消今天的拍摄,召集众人过来开会应对。
“我实在不懂,那些狗仔记者怎么这么神通广大,竟然能查到荣泰那里?而且既然都查到了,就应该知道他们的收费有多高,居然还下‘弃养’这种烂标题,真的不知道他们在想什么,就这么唯恐天下不乱吗?”
苏衍聆坐在沙发上,头低得不能再低,冰凉指尖不安交缠,眉心蹙拢不休。
相较于众人的情绪波动,李浣曦这个当事者反而平静许多。
“我们开记者会吧!但目的不是澄清,而是承认。”他的嗓音低沉平稳,波澜未兴。
“你说什么?”汪戴维觉得自己快疯了,声音不自觉拔高几度。
“我的确对我妈不够关心,需要改进。就算在社会大众面前承认我妈罹患精神病,也没什么不可。我相信喜欢我的表演的观众,不会因为我妈生病就抵制我。不是吗?”他逃避得够久,该是面对的时候了,他不该再对母亲的病采取漠视的消极态度。
“你确定?”见李浣曦露出微笑轻松面对,汪戴维深吸一口气,拿出手机拨了一通电话。“我是汪戴维。立刻找场地开记者会……没错。不接受提问,只发表声明。越快越好!”
记者会预计下午三点准时在尊荣酒店交谊厅举办,连络好所有事宜后,苏衍聆利用空档到人烟罕至的楼梯间打了通电话给谢雨薇。
电话一接通,苏衍聆劈头就问:“雨薇姊,怎么会下这种标题?”李浣曦没有对他的母亲置之不理,她很清楚,他比任何人都渴望母亲的爱,就像她一样。
“我也曾经反对过,但被主编驳回,他坚持这样的标题和内容比较耸动,能刺激卖量。而且原本是预计下周才刊登,没想到主编居然临时决定挤掉花蝴蝶的报导,刊在这期的头条。”
“可是……”她明白她说的都是事实,没有人能够反抗叶国钦下的圣旨,但眼泪却不受控制,扑簌簌往下掉。
耳里传来苏衍聆哭泣的抽噎声,谢雨薇觉得奇怪,心里有不好的预感。
“衍聆,你为什么要哭得这么伤心?难道……你喜欢上李浣曦了?”
“我……”她喜欢上李浣曦?“没有!我喜欢的人是学长!永远都不会改变!我会哭,是因为这个报导不是事实,我不喜欢说谎骗人的感觉。”她不喜欢制造谎言,但最近她哪一天没有说谎?她骗了汪戴维、骗了徐俊、骗了李浣曦、骗了相信她的每一个人……
“衍聆,回来吧!立刻辞职!别再跟那里的任何一个人扯上关系,有了这则新闻,就算是达成与主编的协议,你可以进入徐俊的警政线了。”再待下去,恐怕将承担难以预料的后果。
没错!她会到丰采上班,成为李浣曦的助理,不就是为了这个吗?现在目的达到了,她还在犹豫什么,立刻辞职不就得了,按照原订计划人间蒸发,不需要再和李浣曦有任何瓜葛,尤其是经过昨晚的荒唐行径……
但一思及此,自心头蔓延开来的疼痛却教她无法马上开口附和谢雨薇的提议,只能沉默不语。
“衍聆,你有在听吗?”
“有,我有在听。雨薇姊,我知道该怎么做了……好,Bye--bye.”苏衍聆失魂落魄的收了线。
岂料一拉开厚重安全门,却惊见李浣曦面色不善的伫立眼前,害她吓了一大跳。他听见什么了吗?
“你在这里做什么?害我到处都找不到你!”
闻言,苏衍聆暗自松了一口气。看来他应该只是正好经过,并没有发现什么。她沉默低头,紧握住手机的指关节因用力过猛而泛白,几次深呼吸后,她鼓起勇气准备先向他口头辞职:“李浣曦,我有话要跟你说。”
“有什么话等开完记者会再说。过来。”李浣曦霸道的执握住她的手,但自交迭的冷凉指掌却可清楚感觉到他的不安与心慌,教苏衍聆心中不禁泛开一丝疼。
凝望着他毫无防备的背影,苏衍聆没有勇气吐露实情,只能红着眼眶,在心里不停的说:李浣曦,对不起!对不起……
记者会现场人声鼎沸,数十支各家媒体的麦克风、录音笔在舞台长桌上一字排开,摄影机更是早已架上脚架固定卡位,做好随时捕捉精彩画面的准备。
突然,一名身穿电视台制服的工作人员急急忙忙跑进会场,大声宣布:
“李浣曦来了!”
关键句甫落,所有人开始就定位,以此起彼落的快门声迎接在汪戴维以及其它工作人员陪同下入场,一脸严肃的李浣曦。
来到长桌后方的位置上,他坐了下来,修长眼瞳扫视过前方以如此大阵仗来对他表示恭维的媒体记者后,将目光落在立于会场左侧角落不起眼一隅,面带不安的苏衍聆身上,眼神转为坚定,往面前麦克风靠近,记者会正式开始。
“首先,谢谢各位媒体记者大驾光临。我想针对今天早上的周刊报导做一个说明。报导中,住在私立荣泰精神疗养院的李秋堇,确实是我的亲生母亲。”此话一出,随即引爆一连串快门声,打断他的发言。“多年来,她深受精神认知错误缠身之苦,久居疗养院。我一直以为不断提供金钱,让她在有医疗人员陪同的优良环境中生活,便是对她最好的照顾。但是,直到最近我才明白,我错了。我对母亲的关心是不足的,身为公众人物,在这件事情的处理上,我做了错误的示范。在最后,我恳请各位,不要到荣泰疗养院去打扰他们,住在里面的都是需要静养的病友,我不希望因为我的关系而使其它病友的医疗质量受到影响,拜托大家了。”说到这里,李浣曦站起身来,竭诚的深深
一鞠躬。
众多记者当然不会放过此镜头,纷纷争相拍摄。
蓦然,一句“李浣曦,加油!”无预警插入数不进的快门声中,教仍弯着腰的李浣曦诧异的抬起头搜寻,尽管找不到喊话者,但无以言喻的感动全写在脸上。
见李浣曦愣在当下,汪戴维急忙接手,说了声“谢谢大家”,立即要工作人员上前,准备保护李浣曦离开现场。
见状,众记者开始争先恐后往前冲,企图挡住他的去路,七嘴八舌提出问题,想再多做一些访问。麦克风和录音笔不客气的直接穿过由工作人员所围起的人墙,挤到李浣曦面前,其中几支还差点击中他的鼻子和牙齿,幸亏他利落闪开,才免于受到无妄之灾。
突闻由后方传来一声“小心!绊到线了!”往后一看,一台大型摄影机连同脚架一起被缠绕的电线牵引,夹带惊人气势往前倾倒,眼看就要直接砸向走在他背后的苏衍聆。
尖叫声四起,李浣曦二话不说迅速转身,将已然吓呆的她揽在怀中,用自己的身体保护她。下一秒,右侧肩背传来遭到重物直击的钝痛感,尖叫声骤止,取而代之的是众人抽气声的大合奏。
“李浣曦,你没事吧?”被宽阔胸膛包裹住,苏衍聆担心的话语闷闷的响起。
“浣曦,还好吗?”汪戴维立马排除众难来到他身边,蹲下扶起他。
李浣曦边朝他点点头,边检视苏衍聆的状况,确定她毫发无伤后,他才重新面对将他们团团围住的众记者。
“我该说的都说完了,不管各位再怎么追问,我都不会再说一个字。刚刚的意外让我的背很痛,我现在只想安静的离开,可以吗?”虽然他语气无波、神情淡然,但一滴因疼痛而冒出的冷汗自太阳穴缓缓淌落,在在说明着李浣曦正忍受着强烈痛楚的事实。
被一台重达十几公斤的摄影机直击背部,想来必定不好受,大伙面面相顾,自动让出一条路来。
这时,带领更多人员前来协助的张佑萱目睹这一幕,急忙上前关心询问,“浣曦,要不要先到医院去?”
李浣曦冷静地摇摇头,低声道:“先离开这里再说。”他不着痕迹越过
他拉着苏衍聆纤细手腕,在工作人员簇拥下,快步离开记者会现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