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叩!叩!”涂着鲜艳蔻丹的青葱玉指轻敲着冷冷的门板,然而,经过良久却仍得不到房内主人的回应。
大多时间皆成“一”字型的柳眉微微蹙起,“少总?”冷凝试着转动门把,却发现它竟大意的未上锁,微蹙的眉头皱成了一团。
该死!低咒一声,一把袖珍的短刀陡地出现在冷凝手中。
不发出声响地将门推至仅容自己挤身而入的距离,冷凝灵巧的身手倏地隐入门后。贴着门,她精明的眼,饱含戒备地将昏暗的室内以快速又不失精准地扫视一番。
房里除了落地窗前那迎风招展的米白窗帘随风声的振动而发出轻微的啪嗒声外,并无异样。
冷凝看见他了,白色被单下,规律的呼吸声告诉她---他平安无事。
紧蹙的眉再度回到它原来的模样,短刀亦被收回了,她知道他昨晚几乎快天亮才回来,可是---
冷凝犹豫了半秒,这才走动至窗前,伸出一指启动墙上的开关,随着丝幔的移动,室内顿时豁然明亮。
“少总?”冷凝移至床畔,她的叫唤声令本来背对她的身躯翻过来,柔软的被单顺势滑落一旁,在窄削的腰际打住。
他赤裸的上半身毫无遮掩地以性感之姿呈现眼前,尽收她眼底。他向来都有裸睡的习惯,而此刻,被单下的身子显然是不着一缕。为了不让自己的眼光在那片健硕的胸肌上留下太多的关注,她对上他缓缓转醒的眸。
“对不起。方总经理与忍已在楼下等候少总。”冷凝微躬身,恭敬地阵述自己来此的目的,平淡的语气就跟她的表情一样。
刺眼的光线投射在她白色的雪纺纱上衣,透出一抹淡淡的光晕,更让玲珑有致的曲线,若隐若现,愈发撩人心思;肌肤晶莹的脸蛋,略施薄粉,两颊梨涡上方有抹淡晕,娇艳欲滴的双唇,令人禁不住想一亲芳泽。
容不得她有所察觉,冷烈猛地伸出一手,将床畔的她扯向自己!这男人的举止总是教她措手不及,冷凝在失去重心的状态下,跌进了他的怀里。
“少总?”冷凝瞪着将自己压制于胸前的男人,她让自己刻意忽略双掌下贴紧的温热肌肤,不确定地开口。她知道这男人拥有自己,便是此刻……冷凝想起楼下候着的那群人。
然而,这狂妄的男人明显只在意眼前的女人,他伸出手摘下她的墨镜,将它扔到一旁,瞧见她挽起的发,皱起的眉表示出他的不满。
取下她发上的发夹,冷烈满意地望着朝自己飞泻而下的青丝,柔柔的、软软的、冰冰凉凉的,他爱极它透过自己指尖传来的感觉,很自然,没有刺鼻的发胶味。只有淡淡的清香,只属于他的特殊发香。
他的意图已是相当明显了,冷凝命令自己不去注意那抚弄自己发丝的手,“少总---“她想起身,而置于她腰际的力量却不容她有丝毫的机会。
“少总,方总经理他们正在---啊---”
她被打断了话,因为冷烈猛地翻身,将她压于他的身下。
肩背下是柔软的床褥,冷凝仰望着上方冷峻的面孔,她不再说什么了,只是静静地望着他,两人亲昵的举止已让她双颊微红。
四目相接,“让他们再等会。”听到他的话,冷凝突然有股想笑的冲动。是啊!她早明白了的蛮横。
星眸底下一闪而逝的笑意,并没有来得及逃过冷烈一对犀利的眼。“何事令你开心?”他有丝好奇,更想看到她笑开的脸,虽然这样的机会并不多。
没想到他会有此一问,冷凝愣了半秒后,正色轻声道:“没事。”
“哦?”他知道冷凝最怕别人搔她腋下;这是他多年来他唯一了解她的一点。此刻,若想见她笑,而他知道他会达到目的的。
冷不防地,他的一双手倏地朝冷凝腋下侵袭而去,换来的是一声尖叫声。
哦!该死!这该死的男人怎能对自己做出这样的事!冷凝全身剧烈地扭动,她试着跳离那张床,但她却是寸身难移……
“不……住……住……手……”冷凝笑弯了腰,笑出了内心某处刻意压抑的情绪……是什么呢?她不想探讨,也不容得她深思,她正极力地避开魔爪的追杀。
精雕细啄的容颜已是一片红潮,并夹带着些许的尴尬。冷烈不再搔她痒了,两手置她头两侧,满意地俯望着那张不复冰冷的面孔……为什么?在这女人的眼中,他永远寻不着他在其他女人眼底所看见的“欲望”,它们总是惯有的冷漠,一如她的名。
他知道自己拥有她却也未“真正”的拥有她。冷淡的表情是她永远的保护色,他想,她是在冷眼看人世,在那对晶莹的眸子里,世态的种种皆不足以让它有所波动,它们就像是可望而不可及的星子,覆盖着神秘的色彩,却教他忍不想一一探究。
当然,它们也不是没有热情的一面,一如此刻,他喜欢见她那冷眸为他而燃烧,也只有他!独他……
挑起她散落在长卷而翘的睫毛上的一绺发,将柔细的发丝融入枕上撒成网状,俊美的脸孔露出一抹难得一见、性感十足的笑容。
他的下半身几乎与她紧紧相贴虽然隔着单薄的被单与她的衣服,但是这并没有多大的差别,冷凝能感觉得到他狂猛的、十足的男性气息。
瞅着他霸道的眼,只见它们正掠向自己胸前,冷凝知道方才的挣扎已令她衣衫不整,掉落的钮扣促使她毫无遮掩地露出一大片雪白的肌肤。
她该惊喘、拉紧敞开的胸襟吗?不,她不会这么做的,那是纯情少女玩的把戏,而她打从出生那天起,就与“清纯”扯不上边了。
既然身为“杀手的女人”的杀手,而他又是这般的蛮横自负,“配合”便是她该尽的职责,她是没有权利说“不”的,“绝对忠心”是杀手手册的第一条。
她明白他的,这狂妄不羁的男人想做的事,就算是天皇老子---不,他眼中根本没有“天皇老子”这四字,他只有他自己,这世界上只有他自己能“命令”自己,他就是这么一位自信十足的男人。
所以,她放任自己地展露在他肆无忌惮的视线下,“尽职”才是她该有的本份。
撩起青葱玉手,冷凝涂着蔻丹的织指绕过他的颈后,穿过他稍长的发,然后十指交叉握着。
他额前落下一绺发丝,让他看起来显得有些帅气的稚嫩感,再加上他那脸无人可挡的慵懒笑容……冷凝不自觉地勾起唇角。
她拉下他,让自己嘴角那抹来不及捕捉的笑纹适巧地隐没在他性感的唇际。
身为他的女人,就该懂得取悦他,而多年来的拍档“关系”,如今她已是驾轻就熟。“挑逗”,不,它不是个造作的动词,她只是很自然的将它表现出来……
面对她磨人的引诱,冷烈脸上的笑意不觉地更加显露了。他岂容得他人来作弄自己,他永远是握有主控权的一方啊!
就在冷烈打算结束这无聊的游戏之际,身下的女人似乎早洞悉他的动机,颈上的力量突地收紧……这女人竟抢先做了他想做的事!她的舌带着诱人的气息,猛地占入他的口中,与他的舌交缠……
紊乱的呼吸声,急促而低浅的喘息声,销魂的一吻令他们几乎将四周的空气汲取殆尽,直到他的唇离开她的。
他饱含欲火的黑眸紧瞅着她那在自己的肆虐下而显得有些红肿的樱唇,然后滑上她的眼,与她相对。
她知道他有些气恼,虽然黑眸里瞧不出端倪,但她明了他。
她不该如此的,可是一想到眼前这男人也有“失控”的时候,并会懊恼是一段时间,这种难得在她心中出现的“轻松”感,致使她禁不住探出一手,“你不喜欢?”圆滑的指甲触着他的肌肤,由颈侧缓缓地刮向他胸前,在他结实平滑的肌肉上挑逗地画着圈。
她的眼刻意逃避他迫人的注视,转而盯着自己转动的手。在她的逗弄下,冷凝感觉到指尖的肌肤传来一阵轻颤,这让她眼底的笑意加深了
但是,她的得逞并没有继续下去的机会,因为她的手霎时已遭他狠狠攫获。
这女人已十足地在自己身上点燃了一把火,此刻更是狂烈得让他发疼,更需要她来抚平那股难耐的炽热。
“你这放荡的女人---”他掠夺的吻猛地攫住她的唇,带着他惯有的蛮横侵占她的甜蜜,令她再也无所遁逃。
随着一阵丝帛的撕裂声,冷凝在狂炽的热浪里,隐约感到冷空气爬上了她裸露的肌肤上,上衣已不成形地飞落地面,黑色紧身窄裙随后亦被扔在一旁……
扯掉身上的被单,他们之间再也没有一丝隔阂。冷烈热切狂野的唇离开她的,辗转诱人地吻向她的耳垂……细嫩的颈侧……肩窝……所到之处皆落下他啃咬的痕迹。他又是主宰的一方了,他要她的热情只能为他而生,只有他!
冷凝全身的血液已在沸腾,滚烫的身体令她止不住喘息连连,尤其当他那原来在她肩侧舔弄的舌头逐渐下滑,猛地含住她颤动的蓓蕾时,齿间的轻扯令她的娇躯不禁放荡,在这床上,她是他的女人,下了床,她则是一名名叫冷凝的女杀手,这两者之间她向来分得很清楚,也扮演得相当称职。
所以此时,她放任自己沉沦在他犹如烈火的唇下,他的唇落在她敏感的部位,燃起猛烈的火苗,几乎要将她燃烧殆尽……
一波接一波的激荡令她什么也不能想了,她紧紧地攀附着他,一起登上高峰……
* * *
待冷烈下楼已是一小时之后的事了。一件湛蓝得出奇美丽的衬衫,一条黑色西装裤,一条黑皮带如此平常简单的装束,穿在他的身上却显得格外的好看。尤其是那邃如深海的颜色,更能衬托出他高贵冷峻的俊美!
微浊的发柔顺地贴在他胸前,显示他方才淋过浴,衬衫上方未扣上的钮扣,随着他的移动,致使衣物下的肌肤若隐若现;他似乎是不习惯束缚的,正如他的人一样,追求放纵的自由,无拘无束的快感。
“少总!”见到自己久候多时的主子下楼而来,原来坐着的三人忙起身哈腰。身为“手下”而言,除了需要有绝对的忠心之外,耐性也是他们必备的“涵养”,所以在那三张面孔上,根本寻不着一丝不耐之色。
冷烈在壁炉前的沙发椅上坐下,优雅的姿态一如他的人。椅背后方,一条织细修长的身影永远静伫一旁。
再下楼来的冷凝,身上所穿的已不是先前的衣物---它们的此刻安静地躺在垃圾筒里。高领削肩的黑绒连身窄裙,将她玲珑有致的身材展露无遗;墨镜再度回到她冷漠的脸上,但是这次她并未将发挽起,因为烙在她颈项间细嫩肌肤的咬痕促使她放弃这个念头。
乌黑柔亮的发丝披散于她单薄的肩背,在阳光的折射下恍如散发着彩光的黑缎,让她笼罩在一片神秘的色彩下,她就像是黑夜的女神,透出冷冷的光芒,冷艳得教人心寒。
镜片后方的美眸微眯,室内那道紧瞅自己的视线让她甚感不舒服。冷凝冰冷的视线透过镜片,笔直地射向坐在方少言右侧的男子。
这位高壮魁梧的男子是“蓝帮”的三帮主。蓝帮是阎罗门于台湾最大的一个帮派组织,成员究竟有多少,无人知晓,只知仅次于“毒龙堂”。
似乎感受到冷凝不悦的眼光,曹高不由得心惊地收回视线。好个冷若冰湘的女人!没想到少门主身旁尚有一位这么厉害的角色,他原以为有个忍就已经够可怕的了,现在再加上她---哇!他们三人足以毁天灭地了吧?
曹高不禁替这次“目标”的“他”感到可怜,唉!什么人都可以惹,就是别惹上他---“冷面阎罗”冷烈!
“曹高?”
就像偷吃糖被逮个正着般,曹高几乎是吓着了。“啊---是,少总!”他忙收回游移的心思。
他过度的反应令黑眸的主人蹙起了眉。“什么事?”冷烈跷起二郎腿,冷冷的望着他。
面对主子的质问,曹高正色地道出此番前来的目的。“事情是这样的,少总,姓赖的那个小子仗着背后有龙老家伙在替他撑腰,最近这一、两个月来老是在咱们的地盘上兴风作浪,搞毒品、卖大麻,惹得警署不得不对咱们特别‘关照’,兄弟们莫不叫苦连天。”老门主要他们合法化,所以他们现在都是守法的公民,就像一副痞子面孔的政客与律师一样,如果任姓赖的这么闹下去的话……
曹高埋怨不平的阵述让冷烈那对冷峻的眼眯起。嗯,看来是“他”先卯上自己了!
深邃的黑眸蒙上一层欲取人性命的锋利寒芒,冷烈开口道:“曹高,明晚你以他人的身份约姓赖的出来,就说有人要他的货……还有,我要你把归纳于姓赖的势力范围下的各据点拟出,于明晚前交给忍---”他转向拥有蓝眼的男人,“你知道该怎样做吧?”
“嗯,我会让它漂亮得毫无痕迹。”就像上次自己在香港,一夜之间铲平了那帮不算小的飞龙帮,而至今他们们无法查知到底是何人所为般。
忍的嘴角浮起一股令人毛骨悚然的冷笑。哈,既然群鼠无首,是该让他们消失的,他不由得开始期待那舐血的滋味……
曹高离去后,冷烈将视线重新投注在方少言的身上。“事情办得怎样?”
“少总请过目。”方少言将握在手中的资料递向前,在冷烈的身前的长方形桌面上摊开。
报纸的头条上黑白分明的字体清晰地写着---
原隶属于伟铭旗下的雅郡饭店目前已遭华新收购,此举在显示伟铭集团财务上确实出现了危机……
看那几行大字,冷烈脸上的表情应该称得上“满意”吧?不过,这还不够,他往椅背靠去,慢条斯理地说:“我要在他X湖东区标得的土地不能如期开工;还有下礼拜是他六十大寿,帮我弄张宴会的邀请函。”
也许是该碰面的时候了,他的头枕在鼓起的椅背上,双眼盯着天花板的水晶吊饰,一抹笑意浮上他唇角---不具一丝暖意的笑容。
* * *
深夜的PUB该是人身鼎沸,热闹非凡的,充满畅饮狂舞的人潮、掀天揭地的音乐声。然而,在这间离市区只有几分钟车程,鲜明的招牌写着“蓝天使”的PUB里,今晚却显得意外的平静。
冷清的街道上,一辆驻在红色门板前的黑色宾士六零零型SEL轿车,是它唯一的装饰。
夜风似乎有点狂了,街角的铝罐让它吹得铿锵作响,乘着风的羽翼,飞落到街的另一角。巷口,圆柱形的容器旁,两头遭喜新厌旧的人们的遗弃的流浪狗,正为最后的晚餐而怒目相向,发出对峙的低吼,让肃静的街道平添几分诡异。
“蓝天使”的内部格局称不上宽阔,推门而入,一座足可容纳三、四十人的舞池随即跃入眼底。舞池的右侧方有座旋转梯直达二楼;旋转梯的右方正对面则是一座小型的吧台,典型酒吧该具备的,在吧台后方皆有,唯独少了酒保。
昏暗的灯光下,在角落里,冷烈选了个让自己背对墙的位置。
“一分钟。”声音一落,他手中的桥牌也疾射飞去,薄薄的纸面像把锋利的刀口,分毫不差地削落“粘”在门板上的男人耳朵上的一绺发,然后深嵌入他耳后的木板。
瘦小的男人成十字形的紧挨着门,惨绿的脸色,明显道出他已饱受惊吓,平伸的双臂因同样的姿势而有些麻木,但他却不敢让紧绷的神经有任何丝毫的松懈,就怕下一张牌是射入自己胸口而不是身后的木板,那么他也不会感到太讶异的。
布满红丝的眼瞪向飘落在自己脚边的黑发,白色的砖与它形成了强烈对比,显得格外抢眼。一幅人头落地的画面倏地掠过男人的脑际,男人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赖……赖老……大……马……马上……马上就来!你……别发火……他不会耍你的。”男人支支吾吾,口齿不清地道。他望着眼前漂亮得令他禁不住怀疑他们是不是自己幻觉下的一对男女,圆睁的眼透露出他的害怕!
两分二十五秒?姓赖的竟让自己坐在这里白白浪费他的时间!呵,他可是第一位呢!
坐了这么“久”,冷烈的唇角终于有了笑意,那是一抹冷酷的、不带温度的表情。
他由手中抽出一张牌,在他修长的指间翻转把玩着,冷冷的眼瞥了挂在男人上方造型新潮的时钟一眼,突地,指间的动作停止了,纸牌的正面迎着男人血色尽褪的脸。
“十五秒后,他再不出现,它将以你舐血。”漠视男人恐惧的神情,冷烈将纸牌翻转过来---黑桃A!他的唇角再度勾起。
“滴答!滴答!”的声音就像是摧命的死亡乐章,老朱按捺下自己想夺门而出的冲动,因为他明白自己没那个机会的。他的心脏狂乱地跳着,四周的空气似乎变得稀薄了,他感觉自己就要昏倒了,他在冒冷汗……他的药瘾来了……
突地,一阵紧急煞车声划过黑夜,由门外传来。希望的光彩跃上老朱死白的脸,他欣喜地跳上前,往门口疾步走去。
“他来了!他来了!我……去开门。”瘦骨如柴的双臂在半空中慌乱地挥动着。
由踩在石阶上的脚步来判断,来者约莫有十余人。而对如此声势浩大的一群人,室内的一男一女犹是面不改色,神态自若地保持着原来的姿势。
率先进来的是赖老大的两名手下,接着是身着黑色西装,嚼着满嘴槟榔的赖正。
看见门旁的老朱,他将槟榔汁一吐,刚好吐在老朱那双肮脏得已分不清颜色的鞋前。
“人呢?”
“在里面,已经等你有‘一会儿’了。”老朱操着一口台湾国语。他只有二十七岁,但年轻人的活力与朝气已完全从他的躯体中流失。
见赖正打算从他身前走过,老朱赶忙举步上前,“呃,赖老大,那个……”他的双手已经开始微颤,面如土色的他,深陷的眼眶,空洞无神的眼睛在此刻亮了起来,他渴望地啾着眼前矮小精干的男人。
瞅着挡在自己身前,咧着嘴脸堆笑的家伙,瞧他那脸死样,赖正不耐烦地骂道:“干!‘那个’狗屁的狗操是什么?你他妈的就等老子我谈妥了生意,再来谈你他妈的狗操---”
呸!毒鬼!这次腥红的液体很准确地落在那只看不清“门面”的鞋子上,让原本就已经污秽不堪的鞋身更显恶心。
不再理会面前瘦得活像刚从坟墓里跳出来的男人,赖正举手招来后头的四名精壮手下,往旋转梯后方迈去。
绕过梯身,赖正瞧见坐在圆桌后方的一男一女了。男的一身休闲打扮,女的则是一身黑色装束地静立在男人背后,修长的身影隔绝了由天花板洒落的微弱光线,让那男子的面孔隐没在她拉长的影子下,教人看不清楚。
不过,那并不重要,因为赖正此刻对眼前的女人比对那男的更感兴趣。
漂亮!“津嫁五告水”!这女人真他妈狗屁的“水甲”得一塌糊涂,想他赖正活到近半百岁数,玩过的女人加来也没这女人一半的好看。
他走上前。“要多少?”赖正在男人的右侧方坐下,而他那对色迷迷的眼珠子,却未曾从女人脱俗绝美的容颜上移开。
他望着女人绕过男人,然后在自己身旁坐下---因为小圆几的几身是那种适合情侣们打情骂俏的。
随着女人坐下的动作,一股幽香猛地直窜赖正喷气的鼻前,再加上拉链下酥胸半露的诱人景致---浑圆的高峰在呼吸声中有规律地起伏着,赖正的喘息声不由地转为急促了,嚼动的嘴巴也不自觉地加快,然后身边男人的一句话,让他猛地住了口。
“全部。”
“什么?!”赖正饱含淫思的眼缓缓地转向出声的男人,这才真正见识到他的真面目。
干!今晚怎么“水甲”、“缘投”的都让他给碰上了?!这是赖正的第一个反应,第二个反应则是---不简单!这男人真不简单!
“全部!操他妈的---呸!”他又吐了口槟榔汁,落地飞溅的液体差那么几毫就喷上了那双擦得雪亮的黑鞋。
“少年仔!全部!你‘吃’得完吗?你别把老子当傻子耍,你他妈的敢耍我的话,我会让你那称操的屁眼开花。”赖正燃起一根烟,眯着眼警告道。
哦,这算是警告吗?冷烈露出淡淡的笑容。“赖老大是傻子吗?”他一点也没把赖正的威胁放在眼里。
“找死!竟敢污辱我们老大!”出声的是他的四名手下。似乎为了表达自己有多忠诚,他们一个箭步欺身上前将出言不逊的男子置于他们的枪口下。
纵有四支枪抵着脑袋,那男人依旧是面不改色。他不是个普通的角色,到底是何方人物……
赖正捻熄手中的烟,“说吧!你约我来此有何目的?”他想八成与自己最近在“蓝帮”的地盘生事脱不了关系,一定是他们那边派人来的……干!派这两人来有什么搞头?说谈条件嘛!也不掂掂自己几两重,有没有那个份量。
但是,冷烈的一句话,再度震住他了,也让他的四名手下倒抽一口气。
“让你---消失。”
“哈!哈!哈---“赖正差点没让来不及吐出的槟榔汁给噎着了。他大笑数声,但笑意没来得及延伸至眼底,一双厚掌已猛地击向桌面。发出一记吓人的撞击声。
“要我的命!”赖正的脸色变了,不知是笑声使然,抑或是老羞成怒泛得面红。“操你他妈的狗屁!想杀我?就凭你---”肥短的手指指向他后,又转身朝向身旁的冷凝比去。“还是她---”
赖正没有机会再继续嚣张下去,他肥短的手臂在下一秒已遭冷凝攫获,并被狼狈地压制于背后;而他的另一手则是夹制于自己的肥头大脑与桌面之间,动弹不得。
他皮肉松动的脸,在冷凝强硬的手劲下,几乎变形。更教他心惊胆颤的是此刻抵于他太阳穴,在光线下闪烁寒芒的银针。
干!真狗操他妈的极了,怎么忽略这婊子!赖正没想到身旁手无寸铁的女人,她的指间竟还藏有暗器。堂堂一位黑社会老大,如今让一个女流之辈制服,往后该如何在兄弟面前做人?赖正顿感颜面尽失,心头火顿起地低吼。
“干!你最好叫她别轻举妄动,要是‘不小心’弄花了我的脸,老子要你的头马上变成蜂窝。”吼归吼,赖正脸上的表情却没有多大的动作,冰凉的针头离肌肤仅有一线之隔,他怕自己的脸会在肌肉的扯动下,“吻”上锐利的针尖。
“喂!臭婊子,你说是你的手快,还是他们的枪快?要活命的话,劝你还是放了我,要是‘伺候’得本大爷开心,本大爷一爽,说不定会网开一面,放你们一条狗命,否则……大家同归一尽!”
左边脸粘在桌面的赖正以“自由”的右眼瞪着被四根铅管抵着头部的男人,洋洋自得的语气与四名手下的表情相互对应。
他的话让冷烈笑了,笑得很冷。
“没有用的!身为杀手,除了将对方杀死之外,是不能有其他顾虑的。对于这点,她是十分尽职,不会令你‘失望’的。”
这男人似乎从来就不知道什么叫“性命垂危”,瞧他一脸自若的神态,根本把他目前的处境完全不当一回事。
干!自己是惹上什么样的人?赖正低咒一声,他开始真正地感觉到害怕了。
“你……你是什么人?”他的神情有紧张,就连说话的气焰也灭了几分。
冷烈冷冷地勾起唇角。“我是什么人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赖正不该将‘蓝帮’的地盘搞得乌烟瘴气,让大家不好过。”
果然让自己给猜中了。“你是‘蓝帮’的人?”“蓝帮”内部竟有如此的狠角,他为何从未听闻?赖正感到纳闷。
“‘什么人’对你来说已经不具任何意义了。”
“你想干什么?”
“老大!别跟他扯一大堆狗屁,让我们一枪宰了他,我就不信她会比我们的子弹快。”面孔黝黑的男子叫道。
“是啊!老大,让我们宰了这狗屁!”跟着起哄的是脸上带疤的男子。
“住手!”赖正喝。他原先也是这么认为的。但是男人冰冷森寒的表情,让他不得不对眼前剑拔弩张的形势重新评估。“杀了我,龙老家伙不会放过你的!”他已冒出冷汗,却仍佯装镇静地搬出“免死金牌”提醒冷烈道。
冷烈仿若没有将他的话听入耳,跷着二郎腿的他,优雅地换了个姿势。他突然的举止引起了身旁举枪的四名男子的一阵骚动,他们大喝一声。
“别动!”扣扳机的手,握得更紧了。
啧!啧!啧!瞧瞧这几位尚不知死活的瘪三,普天之下有谁胆敢如此命令这冷傲的男人?光凭抵在他头上的那四根铅管,他便有足够的理由让他们死无全尸。而现在,他们的下场将会是---尸骨无存!
“你的手下对你忠心吗?”
“什么---“冷烈蓦地冒出这么一句话令赖正一阵愕然,他右眼戒备地瞪着那张透着寒意的面孔。“什么意思?”
冷烈望着趴在自己眼前的男人,赖正扭曲的脸形看来甚是好笑。“叫他们把枪丢掉。”
赖正笑了………不,应当说是由他的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闷声,他咧嘴轻哼。
“你头壳坏了,你老子我又不是三岁小孩,你说丢就丢啊!我又不是和你一样,脑筋‘秀逗’了---。”赖正打算继续叫骂下去,但是冷烈突然发笑的表情,让他不自觉地收了口。
那赖正无法以文字形容的笑容,让他脸部肌肉倏地冻结。赖正见冷烈双眼一眯,同时地,一阵锥心刺骨的疼痛感猛地袭向他,令他喘息地哀叫出声……他的手臂被折断了!
臭……臭婊子,竟敢折断老子的……我的妈呀!痛死我了……赖正在心里哀嚷着,脸可说是血色尽失、冷汗涔涔。操他妈的狗屁!自己要是带种,早叫手下将眼前那家伙打成蜂窝……
但是,赖正就是没那个种,再狠、再强,他也不过是个贪生怕死之徒,他赌不起那“一万”中的“万一”;更让他气得心、肝、肺、肠全部移位的是他留在外头的那群浑蛋,他们是聋了不成?否则怎么会至今都毫无动静?真他妈的白养了这群狗屁东西,待会出去非赏他们一人一颗子弹不成,如果有这个机会的话……
赖正一咬牙,说:“把枪丢掉!”
“老大!”四口同声疾呼,他们不相信地瞪着自己的老大。
“操你妈的!叫你们把枪丢了,还狗屁地鬼叫什么,把枪丢掉!”赖正青绿的脸几乎皱成一团,让他的呼吸都变得短而急促。
随着赖正的吼叫声一落,四根铅管也跟着“乒乓”飞到屋内的另一角。管身与地板相互碰撞之下,在室内发出清脆的声响。
视线由角落的黑色物体移回,赖正怒视着冷烈。“现在可以放开我了吧!”
“要他们站在一旁去。”
操他妈的祖宗十八代!他此刻简直像个“传话筒”了。臭小子,一旦老子得了自由,非把一切连本带利讨回。
“你们滚到一边去!”
胁迫在冷烈四周的人影,就像是接了“老子”的命令的“孝子”般,无言地乖乖退至一角。
“现在枪也丢了,人也照你的吩咐地闪到一边去,可以叫她松手了吧!”他的语气听起来---说是“请求”嘛!倒也谈不上;说是“命令”嘛!却有几分。
“当然,”冷烈森冷的表情倏地笑了,笑得很不经意。“不过呢---”一道犀利得来不及捕捉的寒芒,瞬间在黑眸中一闪而逝。
赖正只来得及瞧见冷烈倏地伸手探向桌沿下方,接下来的两秒,他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然后在第三秒,他才看清楚了一切---
他的四名手下,就像数数般,一个一个倒下,而“额前开花”的他们,脸上愕然的表情明显地道出“怎么回事”四句无言的问号;眼前的惨状,令赖正看傻眼了。这……这……他是魔鬼!这男人简直不是人,是……是魅!
“四命抵你一命如何?”闪烁着冷芒的眼几乎从未自那张扭曲的脸孔移去,枪法却是准确地分毫不差。冷烈将装了消音器的手枪收回,以夸线的动作在指间把玩着,直盯赖正的脸是毫无表情的。
赖正可说是吓湮了裤裆,此刻他才真正明了到手臂上的痛与“真正”的死亡相比,那点“小”痛根本不算什么。
他害怕了,当了几十年的老大,从未真正领受过“害怕”二字的他,在那男人的注视下,现在是彻彻底底的害怕了。
他说“四命抵一命”?“你会放了我?”他的口吻起了一百八十度的变化,多了些求铙的意味。
“咻!”一声,黑色的枪身让熟练的手给甩回胸前外衣里衬特别缝制的暗袋内。
冷烈的双手改玩着方才被他冷置在一旁的桥牌。“我数到三,你若能在这时间内消失在我面前的话---就饶了你那狗命。”说话的同时,他的眼盯着自己手中翻动的牌,那种表情就好像这布满数字图样的薄纸要比眼前的男人有趣多了。
“放开他。”冷烈低沉地宣告。
受到指示的冷凝,松开她毫不留情的钳制,静默地退回冷烈身后。此时,她的手上多了一把家伙---一把原来挂在赖正肥厚腰际上的黑枪。
赖正扶着受伤的一只手,“你---”两眼戒备地瞅着令他生畏的一男一女,内心有着极大的不安。他怀疑男人说的话可信度有几分,难保他不会朝自己背后放冷枪!
纵使内心感到强烈的不安,赖正却没有其他选择了,因为冷烈说话了。
“你可以走了---现在!”
能跑,就有活命的机会,人类的潜能是无限的,尤其当生命受到威胁的时候。赖正可说是卯足了劲地往前冲去,一眨眼的工夫,红色的门板已在眼前,同时,他眼前乍然出现的一幕,也让他着实地吓白了脸。
地下或仰、或俯、东倒西歪躺着的那群人,不正是自己的手下吗?就连居中拉线的老朱也两眼圆睁地斜挂在一个木箱上。更教他骇然的是,外头竟连一点打斗过的痕迹也没有。
这家伙到底是什么人?踩着自己手下尸体而过的赖正,此刻只有八个字足以形容---屁滚尿流、连滚带爬!
逃!快逃!他的脑中仅存这两个字催促他的脚步,然而他万万没想到,当逃生之门离自己就在咫尺之距时,由眼角他瞥到一道飞闪而至的黑影。对方快如闪电的身手,根本让他来不及会意。赖正只觉得自己咽喉一阵刺痛,接着他的行动变迟钝了,一股暖流从他喉上缓缓溢出……
赖正静止不动地伫立在原地,一手探向自己胸前,指间传来的那股湮粘感让他低下头。血,是血!他流血了!而且血流如柱!
“你……”赖正大如铜玲般的眼珠子圆睁地瞪着前方面无表情的男人,张着满嘴烂牙地发出几声咕噜、咕噜的声响,他猛地屈膝一跪,倾斜的身体往前一仆!赖正再也没有说话的机会了,深嵌入喉骨的薄纸已让腥红的液体湮湿,不过,由一角依稀可以瞧出那是一张---黑桃A。
望着仆倒在自己跟前的男人,冷烈森然的表情再度挂起一抹淡笑,让人打从心底起颤的冷笑。
“忘了告诉你……我从不数数的。”这些人渣!现在失踪人口不计其数,社会上少了你们这几条害虫,倒是有益无害。哈,看来自己此番可谓之为义举!为民除害?收人钱财,取人性命的杀手?哈!
嘴角带抹讥讽笑意,冷烈冷冷的扫视地面一眼,然后停驻在正朝自己走来的冷凝身上。
她是位绝色的女人,非凡的娇颜再加上那股与生俱来的冷感,这两者在她的身上产生了一股无形的磁场,深深地吸引住世人的视线,狠狠地攫获男人贪婪的眼光。黑眸微眯,他想起赖正在那片雪白的胸襟前投注了太多的目光---这种死法倒轻饶了那家伙,他该先挖出他的双眼的!
门被拉开了。“少总,车子准备好了。”由门外走进一位西装笔挺的年轻男子。冷烈几乎是在门被拉启的一刹那,优雅地举步移至来者与冷凝之间,巧妙地遮去来人的视线。
“这景致太诱人了。”冷烈修长的手指沿着那道若隐若现的诱人线条轻划而下,然后抓住拉链的一头---“唰!”的一声,娇嫩的肌肤倏地隐没在紧密的拉链之下。
冷烈莫名的举止令冷凝愣了半秒,但也仅仅只有那半秒而已,她冷漠的表情犹是一贯的平静---这男人的霸气不是她所能预测的,所以她只好视为“理所当然”。
迈出“蓝天使”,冷烈与冷凝走向已在黑色轿车旁候着的忍。
“办得如何?”
“干净俐落。”
“很好,你从未让我失望过,忍。”
“多谢夸奖,少总。”
“里面那堆垃圾就交给你处理,你知道该怎么做吧?”
“没问题,少总。”
“嗯。”交待完毕,冷烈与冷凝上了黑色轿车。
引擎声划破夜空,随着一阵白烟,车逐渐隐没于黑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