赠美人
夕阳度西岭,群壑条已瞑;
松月生夜凉,风泉满清听。
樵人归欲尽,烟鸟楼初定;
之子期宿来,孤琴候萝径。
——宿业师山房期丁公不至·孟浩然
夜半,月皓星明。
“您要将我送人?”乖顺依偎在璋啸王爷怀中,独孤昙讶异低语。
璋啸王爷正享受着缓慢顺抚长长青丝的细滑触感。“这只是暂时的。”他突然拉紧她的长发,挑起她的下颚,男性的唇俯下重重咬吮两片丹红,再以舌尖吻会渗出的血丝。“这是我给你的任务。”
不可否认,他非常喜欢独孤昙,因为她的乖顺,因为她沉默的善解人意,也因为她体内流着他的血液。
这朵“月下美人”可是打儿时起,便吮了他的血慢慢成长的,他们不是父女,不是夫妻,也不是兄妹。
他是她,她也是他。
天底下没有人能比得上他们无比诡谲却又无比亲昵的关系。
“主子,昙儿该怎么做?”
果然,他的心思方稍转动,她的问题便逸出口。
璋啸王爷很满意地在她唇上辗转许久,拥着她一身的娇柔软媚。
“把那人当成我一般看待,他要你做什么,照办便是。然后……”
末尾的话语,轻轻灌入她的耳中。
他喃过一回又一回,如同催眠般侵入她潜意识的深层,成为她的使命。
“可听清楚了?我的昙儿。”璋啸王爷俯下脸庞,吹息轻轻拂过她的颊侧。
“是的,主子。”
一半儿迷蒙、一半儿享受,独孤昙微微扭动身子,不知道这种骚动会怎般撩拨着男人。
“昙儿……昙儿……昙儿……”
罕见的温柔,浮上璋啸王爷眸底,但短暂得一现就逝,犹如昙花乍绽便谢的绝代风姿般。
但是,对独孤昙而言,却已心满意足。
她会为了主子做尽任何事。
☆ ☆ ☆
“哦!原来璋啸王爷想色诱你。”仔细聆听李昕的话,李旭下了明显的结论。
“不错,他想得很周全。”李昊也说。璋啸王爷有着谋反之心,真是件令人扼腕的事,这等的人才,若为大唐天朝好好效力的话——
“喂喂喂!讲清楚、说明白一点嘛!是他打算用美女来色诱找,不是他要来色诱我,好吗?”李昕努力辩解。被璋啸王爷色诱与派女人来色诱,可是差以毫厘、谬之千里。这种误差光是用想的就很恐怖耶!
李旭不动声色看了李昕一眼。“如果他会亲自‘出马’,我也不会太惊讶。”
“噗!”李昕浪费了一口上等好茶。“二皇兄,我还不知道你会说笑话。”
“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在笑了?”
李旭睨了过去。
“没有……”李昕小狗也似的皱皱鼻头。唉!二皇兄真的太“冷”了啦!
“看来,璋啸王爷打算将咱们三兄弟的斗争更加白热化,自己再从这分裂中取得一些动手的时机吧!”李昊慢慢地沙盘推演,对璋啸王爷的用意微微心寒。
也许璋啸王爷就是够聪明,才会使出最简单的手法,方能轻易达成目的——若他们兄弟三人没有同心协力的话。
篡位,似乎是历代枭雄汲汲追求的目标,而年轻的璋啸王爷长袖善舞,上疏明禀诸多修改律法,治道整渠,泽福于百姓,表现得比三位皇子更积极、更优秀,所以父皇格外器重他,不仅仅是封官,甚至是加爵赐封号。偶尔他们三人还可听闻父皇的轻叹,好似感慨亲儿不如璋啸王爷的十分之一。
有了这般辉煌的成就,难道还不能魔足璋啸王爷的野心?是不是没夺取到终极的权利便势不罢休?
这是于李旭与李昊心中翻转的思绪,倒是李昕像个没事人般,愉快地哼起调儿,乐得不亦快哉。
“你很乐嘛!嗯?”
有人看不顺眼,两记眼神瞪了过来。
“三皇弟,你不怕璋啸王爷相赠的美人,会对你有所不利吗?”
李昊想的却是其他。
他可不愿意三皇弟和那不知名的美人翻云覆雨时突然气绝身亡。
“哎呀!放心,女人美是很美,但终究不过是个女人嘛!”李昕笑笑的说。
只见当事人气定神闲,对于璋啸王爷赠美女一事,非但没有提高警觉,甚至可以说是乐不可支。
奇怪,他究竟在兴奋什么?
李昊与李旭瞪着李昕好一会儿,然后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好半晌,他们还是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 ☆ ☆
粉眼影,抹胭脂,擦香料,着丝衣,插步摇,盛装打扮的独孤昙娉娉婷婷地在房内等候着,模样儿美丽、高傲、也孤挺。
她以冷漠制造出藩篱,将自己囚禁其中,与他人隔绝;但是今日,将有人会抬喜轿来将她接走,离开璋啸王府,她无法想像那会是什么光景。
按照世间的算法,她从六岁起便在璋啸王爷身边,如今已过了十年……她已经十六岁了……
突然想起这种事,让她觉得有些可笑,嘴角轻轻往上一扬。
“昙小姐,该走了。”
整装终于结束,丫鬟一左一右服侍着独孤昙走出昙苑,走出璋啸王府。
站在王府门外,独孤昙突然有种尘埃落地的感受,抚着悸动未平的心口,独孤昙坐入轿内前,忍不住再度回首凝望精致、壮丽的璋啸王府。
“昙小姐,该走了。”
护送的侍卫上前提醒。
其实每个人都盯着独孤昙瞧,不要说是外人,连璋啸王府内的男丁,亦不曾见过她的容颜,只能凭空猜测,更想窥看。
但是,璋啸王府中的下人皆知,曾经有个大胆的男仆企图扯下她遮面的丝纱,可他非但没有成功,还被璋啸王爷逮个正着,后来被挖了双眼,更被斩断双腕逐出王府,最后饿死在街头。从那个时候起,再也没有人敢跟独孤昙多说一句话,除了璋啸王爷,她是彻底和其他人隔绝。
喜轿在骑马的侍卫领路下出发,开始在长安城内九弯十八拐,走到所有的人马都七荤八素时,才在一处青瓦白墙的小巧宅邸前停下,大门上悬着“逍遥居”的匾额。
像是早算得准准的,“咿呀”一声,大门洞开,走出一名笑眉笑眼又笑脸的年轻男人。
独孤昙意识到已经到达目的地,轿帘同时被挑掀起。
她沉默且诧然地看着未来但也只是暂时的新主子——李昕。
☆ ☆ ☆
罩面的丝纱一被扯下,独孤昙的绝色乍现,李昕的脸马上亮了起来。
“哈哈……嘿嘿……嘻……哎呀!反正你就是那个璋啸王爷要送给我的绝世小美人对不对?”
“摩拳擦掌”、“蓄势待发”、“垂涎三尺”、“迫不及待”;都是李昕此刻的最佳写照。
不会吧?
主子叫她来暂且服侍的便是这种人吗?罕见的诧色布满小脸,纤臂上起了一阵鸡皮疙瘩,独孤昙从没这般仔细打量过一个人。黑色刘海覆着额眉,半掩盈盈笑眼;俊鼻下的宽嘴大大咧着。
她不懂如何批判美与丑,但她就是觉得逼近的这张脸孔——好、讨、厌!
独孤昙下意识想退后,无奈端坐在椅子上的她根本没有地方能退,纤细的身躯被高硕的身躯牢牢圈住,就连要移动都嫌困难。
“绝世小美人,你好香喔!”李昕的惊喜可不是故作的,他确实是很高兴,“也好软喔!”
他突然往细嫩的脸蛋捏一把,惹得独孤昙惊叫一声。
“嗯——真是色香味俱全啊!”
他万分陶醉的说。
色香味俱全?她长得像一盘菜吗?独孤昙还未想出个所以然,便教李昕搂得死紧,她本欲抗拒,却因为想起璋啸王爷的嘱咐而硬生生忍下。
她逼迫自己要柔顺谦恭,将他当成璋啸王爷一般听而从之,但这实在不是一件简单的事,该怎么说呢?两人的个性、谈吐、气质截然不同啊!
“小美人,你叫什么名字?”李听笑问。天啊!她居然在他的热烈攻势下发怔?真是太不给他面子了嘛!
“独孤昙。”
她轻声应道,一半的心神仍在涣散,另一半的心神则在苦苦思考眼前的情势。
“独孤昙……啧啧!看着我。”李昕以双掌贴住她的颊,强迫她对上自己的视线,态度轻薄的在她的俏鼻上印下一吻。
“啊!”
独孤昙惊叫一声。
好可恶!这下子算个是惹出了她的怒气,没有多加思考,她举掌就想掴下去。
但是李昕的反应更快,双臂箝制住她,原本在鼻尖上的吻贪婪地往下移动,最后在两瓣温润嫩红上放肆起来。
她不可置信的瞪大眼,却见他淘气的对她眨眼,强健双手巧妙的把她的手腕囚禁在同一只大掌内,从容不迫的将两人的躯体贴靠在一块儿。
好热啊!独孤昙不明白自己怎么了,体内莫名的翻滚着一股热流,烧着她的血脉、焚着她的四肢,有一种严重的空虚感觉,好似被掏出了一个巨大的洞,深不见底。她乖乖又软软、舒舒又服服地偎在他怀里。
好怪啊!这个暂且的主子的怀抱,竟不似璋啸王爷般冷寒,反倒教她热烫得有些禁受不住。
“好乖的小美人。”似乎是相当满意她的柔顺,李昕的毛手毛脚不曾打住过,上上下下、左左右有,秀发、颈肤、双臂、腰肢……愈摸愈随意放恣。
“呃?”从未体验过这等阵仗,独孤昙的迷惑逐渐加深,渐渐慌乱起来,她开始用手拍打他的胳膊,长长的秀发在挣动之际不停拂过他的脸,双脚不自觉的挨蹭着他结实的长腿,匆忙旋扭时,她的小腹甚至碰触到他的胯下!
独孤昙陡然停止挣扎,大气也不敢喘一下。
“咦?怎么不继续了?”真是教人失望说。李昕惋惜地摇头,怨叹自己的“享受”不够长久。
呵呵!没关系,来日方长嘛!他有的是时间跟这个小美人慢慢“厮磨”。
“你饿不饿?”
李昕没理会她那种小鸡力气的挣扎,一把抱起“手舞足蹈”的佳人,开开心心地朝半掩的门走去。
“三皇爷有什么吩咐?”小仔子见状,忙不迭的迎上前来。
李昕开心的吩咐,“准备膳食,我们要在园亭里用膳。”
☆ ☆ ☆
“逍遥居”虽不如一般皇室的簧舍巍然、雕龙画栋,却是精巧雅致得有另一番风情。
青瓦是琉璃,白墙是玉琢,园亭还有座莲池,莲叶田田,不难想像暑夏之际的热闹景况。
如今时逢秋初,微风带凉,池岸水畔的金菊紫苑倒也清新可爱。
“来,嘴巴张开喔!啊——”
一筷子佳肴夹至独孤昙唇边,她先是睨了热切过头的李昕一眼,才张开樱桃小口,纳入那筷子的美味。
“嗯!很乖,很好。”
李昕满意而热切地盯着她咀嚼,等不及她吞咽下,就把筷子塞到她的手中,“来,换你了!啊——”他可是迫不及待她亲手为他吃食呢!
什么意思?独孤昙瞪着他,迟迟没有动作。
“啊——啊——”快呀!李昕不停对她“抛媚眼”,嘴巴愈张愈大。
独孤昙慢慢伸筷夹起一块肉片,还是在犹豫中。
“啊!啊——啊——”
快点啦!他的口水都快流出来了!李昕想吃得眼睛仿佛在冒泡泡。
终于,独孤昙将肉片塞入那张恐怖的大嘴巴。
李昕发出魇足的叹息,眯起眼,似乎正在温柔乡中享受般。
“我还要!”
不满意她的正襟危坐.他硬是把自己的屁股蹭近她身侧,再顺势一倒,脑袋枕在她的大腿上,再也不肯起来。
“你……”
尽管隔了层层布料,独孤昙还是感觉到他的体热,她瞠大水眸,愣愣的看着枕在腿儿上的他噘起嘴唇,隔空对她“啵”了一声。
一阵麻意窜上她的身心!好可怕喔!一个大男人,怎么做得出这等秀气的举止?
或许璋啸王爷要她特别注意的,就是这个暂时的主子,果真是与众不同啊!
把那人当成我一般看待,他要你做什么,照办便是,然后,你要仔细记住他有什么异样,是否隐藏了什么和密,待我去探消息时,你必须一一禀告……
“小美人,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呀?”大手在她的眼前挥了挥,李昕笑谑的眼神掠过一丝精芒。
“呃?”
独孤昙还是有些恍惚,李昕见状,刻意不悦地嘟起嘴说:“哦——你不专心,这样怎么对得起我呢?讨厌!”哼声哼气的,他故作小女儿娇态。
“呕——”
独孤昙还来不及觉得恶心,一旁已经有人吐了起来。
“三皇、皇爷,您好、好、好恶——呕呕——”小仔子还没说完,又吐了。
“小仔子!”
李昕半转过身子,“你是吃饱太闲是吧?”居然选在这种时刻给他漏气!
“爷,您怎么每次都把帐往奴才头上算?”小仔子喊冤,“若不是您老是这么不正经,奴才我可就不必时时刻刻为您担心这个、操心那个的,头发都不知道白了多少很哩!”
“这样啊——”
李昕眉一挑,手一招,“来来来,”他示意摸不着头绪的家伙上前低下脑袋,然后——
“哎哟!”
小仔子发出惨叫,“爷,您拔我头发做什么?”会痛耶!小仔子抱着脑袋瓜子猛跳脚。
“看看是不是黑的呀!”
李昕顽劣的大笑,他的指间缠着几根发丝,还故作炫耀的晃动。
好差劲的人!
独孤昙下了定论,她头一遭对人有了“感觉”,不同于主子璋啸王爷,这感觉甚至强烈到让她肯定——
对这个暂且的主子,她是讨厌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