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
楚朝歌看著一屋子的女人,不自在地抚了下额头。自从到了女人国之後,他惊觉到自己的本质原来是头纯洁小羔羊易受惊吓且毫无反抗能力。
还好,此地只有三个女人,不算太多。
不过,个个都皆为难得的丽色——这话他没说。
因为有人在瞪他!眼泪还没乾,可是瞪人的威力著实不减半分。
「我们还没脱离女人国啊!」他勉强找了句话说。清亮的目光只落在沙红罗身上。
「什麽女人国,我们回到人间了啦!」她拧了下他的手臂,气他看得目不转睛。
「可是这里全是女人。」他讷讷地说了句,对於她的虐待早已不痛不痒。
「妓院里也全都是女人啊!」她立刻回嘴。
「妓院没有这麽好的货色。」他忍不住脱口说道,顺道偷看一下其他人。
「原来你阅人已多,我还真当你是块白璧。」沙红罗睑色又是一变。灵动的妙目只有两种情绪,凶与狠!
「我看的人不少,懂得却不是太多,你怎麽会不知道?」他辣红著脸往她凑近,低头在她耳边小声地说道。
「哼!」一看他乾乾净净的脸皮还泛著羞涩,纵然有多大的气也就消了一半。
都在一起那麽久了,提起这种事还会脸红,真受不了他!
她打了声嗝,由他轻轻地擦去她的泪水。
「别哭了,你娘一定希望你快快乐乐的,对不对?」他温柔地说道。
她咬著唇,握著手中的镯子,忍住思念的心酸。为了娘,她会好好过日子的。
「他是谁呀?」范青青睁著天真的眼眸,好奇地开口问道。
沙红罗的目光一扫——
范青青的心思全写在脸上,楚冰仍是一派壁上观的冷淡,秋枫儿则一如往常地未曾开口。
「他是楚朝歌。」沙红罗撞了下他的腰,故意压抑下自己此时的激动心情。好久不见她们呢!「这是范青青、楚冰和秋枫儿。」
「久仰。」楚朝歌负责微笑。她喜欢这些人,从她不自觉的雀跃神态即可窥知。
「你们怎麽会让我师父送回来?」白芙蓉飞快地从门外飞奔而入。
空中那记花形早已淡散地只剩下一抹粉色。
师父为什麽不和自己见上一面呢?白芙蓉望著屋顶的眉眼是微怨的。
「他们刚被你师父从女人国送回人间。」秋枫儿开口说道,静静地睨看著鼎。
「你怎麽知道?」沙红罗不服气问道。
「你怀里的鼎告诉我的——它不是凡间物,它有灵。」秋枫儿握著方才在屋外拾起的一片落叶,要入秋了。
「鼎会说话?」楚朝歌脱口问道,一脸的不能置信——这个白衣女子莫非是仙子?
「它不会说话,但我可以感应到它的灵体所要传达的事。这座许愿鼎又名为‘浓情蜜意鼎’,所许之愿必要在两情胶浓时方可实现。」秋枫儿轻描淡写地说明,解除了楚朝歌与沙红罗心中先前的疑惑。
[那她们先前找回来的那两个鼎也能跟你沟通吗?」沙红罗追问著。
「那两座鼎沾染了太多血腥,我尽量不去感受它们。」秋枫儿垂下眼睑,沉静的侧脸一如画中人。
「那你能感受到你自己的鼎在哪里吗?」范青青也问道。
「关於己身的事,总是比较难感应。」秋枫儿的声音中有著极淡极淡的愁。
范青青水灵灵的眼睛左转右转了一会,确定她的坏脾气相公魏无仪不会在一时半刻内出来後,她一脸羡慕地问道:
「你怎麽可以回到女人国?」她也好想快点回到列姑射山见爹娘喔!
「这座鼎可以许愿,他随口说了句想和我回到女人国,然後‘咚’地一声,我们就到女人国了。」沙红罗努了努唇,把鼎当成动物地拍了两下头。
「你的鼎真好。我的差一点害死人。」范青青不解地看著被沙红罗一脚踢滚到墙角的鼎。「你应该要对它好一点啊,它帮了你那麽多忙。」
「对它好一点,是要我喂它喝燕窝、吃鲍鱼吗?」沙红罗不以为然地耸耸肩。想到前几天的经历,又瞪了鼎一眼:「他差一点就被那些女人生香活剥了!」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不是吗?」楚朝歌含笑地握住她的手,宠爱地看著她睑上闪起娇赧。
「哼,谁稀罕啊。」她不甚自在地啐了他一口,很快地把话题转到白芙蓉身上——才不让别人有机会嘲笑自己呢。「白芙蓉,你怎麽变哑巴了?你不会连我回到女人国这件事,都不知道吧?啧啧,你这等功力怎麽和黑啸天比啊?肯定输惨了。」她不客气地说道。
「不劳你费心。」白芙蓉板著脸说道,内心的焦急却没让任何人瞧见。接下的事愈来愈只能听天由命了,能控制的并不多哪……
「对了,顺道一提,我觉得你师父怪怪的。」沙红罗把玩著楚朝歌绕在她腰间的手掌,好整以暇地等著白芙蓉发火。
「师父自小把我养大,何怪之有?怪的人是你。」白芙蓉皱著眉说道。
「你师父要真的那麽关心你,为什麽不进来看你?你少自欺欺人了。」沙红罗不以为然地撇著唇角。
「她只是在生我的气罢了。」白芙蓉的神情黯然。有些事,就连自己都弄不清楚,要如何跟大家解释?
「那才不是生气,她讨厌你。」沙红罗拉著楚朝歌的手要求著认同:「你说对不对?」
「我想她们之间有些误会吧。」楚朝歌含蓄地说道。他是不了解这师徒二人间的来龙去脉,不过那个师父看来的确不甚具有善意。
「师父不会讨厌我的,她很疼我。」白芙蓉喃喃自语著,不开心地抿著唇。不嫁给黑啸天是这麽大的罪过吗?
「你师父爱上了黑啸天,所以和你反目成仇?」沙红罗突发其想地说道,整个人从楚朝歌的怀里跳了出来。「一定是这样!她爱上黑啸天,而你为了怕伤害到你师父,所以不愿与黑啸天成亲。」她说得兴起,直接冲到白芙蓉的面前,眉飞色舞地逼问著:「我猜的没错,对不对?」
否则她干麽不嫁黑啸天?黑啸天是偏执了点,不过也不至於让白芙蓉誓死躲避的地步吧?
「我们……不是这样!」白芙蓉愕然地看著她。
「那你告诉我原因啊?」沙红罗话锋一转,直接切入重点。她好奇很久了。
「我——」白芙蓉做了一个让所有人讶异的孩子气动作——跺脚。「我不能说。」
「为什麽不能说?我们所有人所经历的事都是因为你们而开始的,你——」
沙红罗还想追问,楚朝歌却上前了一步,把她带回了自己怀里,捏捏她的手臂没让她继续。
他摇摇头,要她学著体谅别人。她嘟著嘴,瞪了他一眼,也安分地待在他怀里。
「你嫁给他了吗?」白芙蓉朝楚朝歌点点头,很快地转移了话题。
「他是你的夫婿吗?」范青青笑容可掬地看著他。楚朝歌可是个面容清秀的翩翩美男子呢。
「他——」沙红罗眨了两下眼,不自在地耸了耸肩:「我怎麽知道!」
「我会尽快将她迎娶入家门。」楚朝歌碰碰她微热的耳垂,两人亲热的模样早已不言而喻。
「谁说我要嫁你了?」她昂著下巴,还想拿乔。
[你搂人家搂那麽紧,还说不嫁人,你当人家是白白牺牲啊?」入门的杜云鹏一听到沙红罗的话马上轰笑出声:「凶婆娘,欢迎回家。」他笑得可开心了。
「你没事别乱说话!是他搂我,可不是我搂他。」沙红罗旋即回嘴道,还举起双手以示证明。
「那你总不会没事任由闲杂人等搂抱一通吧?」见沙红罗没回嘴,杜云鹏走到楚冰边,习惯性地握住她微温的手:「既然这位仁兄并非闲杂人等,长得又是一表人才,环抱著你时又笑得如此开怀,你为什麽不嫁?」
「臭男人,你闭嘴啦!」沙红罗的好胜心一起,反身就把楚朝歌推到一臂之外。
「你不也带了个臭男人回来?」杜云鹏笑著讽刺道。
「他才不臭!」美目立刻瞪成泼辣。
「是啊!爱上了,就一点也不臭;不爱的话,就臭不可忍。」杜云鹏微笑地朝楚朝歌打了个揖:「在下杜云鹏。」
「在下楚朝歌。」原来她跟其他男人也都这麽唇枪舌战。楚朝歌忐忑地看著杜云鹏。男人长著一张端正的脸,双眼极其深邃——还好,他的手始终没离开那个有著雪白双颊的楚冰。
「你怎麽有法子忍受这女人?我帮你介绍个温柔大方的。」杜云鹏打趣说道。
「你敢!」横眉竖目了起来。
「不是不嫁他吗?」非得揶揄个几句。
「我不嫁可不代表他不娶。」沙红罗忽而娇滴滴地腻上楚朝歌的手臂,巧笑倩兮地迷惑著他的眼:「你要不要娶我?」
楚朝歌低笑出声,与杜云鹏交换了一个微笑。
「娶——当然娶。虽然你脾气不好,性格有些执拗,说起话来凶狠,打起人来泼辣——呃——」话尽於此,楚朝歌已经得到了四记痛彻心扉的扭拧。他忍著痛,捧起她的手,印上深深的一吻:「但是,你却是唯一扣动我心弦的女子。」
沙红罗咬著唇、圆睁著眼,终於还是忍不住窃笑出声:
「好肉麻。不过我喜欢!」她陡地扑入他怀里,与他抱了个满怀。
窗外,又落下了一片巴掌大的叶片。
这一季夏,走到了终点,所有的结局至今全是完美……
「我从来不知道你这麽爱说话。」楚冰扬起一抹笑意对杜云鹏说道。
「心爱的人就在我身边,我的话自然多了。」杜云鹏乐不可支地搂著娇妻。
「他回来了——回来了。」倚在窗边的范青青—一见到丈夫魏无仪的身影,立刻开心地往门口奔去。
门才被打开,范青青就纵身投到他怀里:「你回来了。」数日未见呢。
「不是告诉过你,不要乱跑乱跳吗?」魏无仪一脸惊吓过度的表情,哑声斥喝著她。
在一室浓情蜜意的笑容中,白芙蓉退到了窗边。
三座鼎成就的居然是三对佳偶?这实在是预期之外的事,秋枫儿也会陷入情爱之网吗?那样淡漠无求的一个人啊。
一双美灿的眼瞳定到秋枫儿身上。她正望著一株巨树,神情若有所思……
「白芙蓉,我有话要告诉你。」沙红罗得意地跑到白芙蓉面前,炫耀地扬起手间的玉镯:「我的魂魄完整了,你瞧见了吧?」
「恭喜。」白芙蓉防备地看著她唇边贼兮兮的笑容。
「魂魄完整,代表了我没必要回去女人国了——这你也知道吧?」她的眼中闪过一丝狡猾。
「你的意思是什麽?」白芙蓉的神色转为紧张。沙红罗一向有些坏心眼,也比较难以猜测心思。
「我只是好心地想让你知道,如果我这次没有回到人间,帮你凑足四个人,你和黑啸天的约定就铁定失败……」沙红罗「嘿嘿」笑了两声,艳丽大眼中闪著兴奋:「你是不是该对我说些什麽啊?」
「我何必向你言谢?楚朝歌的家在人间,你原本就该回来。」白芙蓉握紧拳头,偏不如她意。
「哼,那我就不理你。」沙红罗有恃无恐地继续说道,摆明了不达目的绝不罢休:「我要是不在,我看你和她们三个人能搞出什麽把戏!‘几个人来,就几个人回去’,这句话不知道是谁说的哦。」
「你想怎样?」白芙蓉不客气地问道。
「叫我一声大姐,我就帮你。」她的眼全亮了起来。
「休想!」
「那你只得披红衣,嫁给黑啸天喽。」沙红罗拉著楚朝歌走向门口。
「站住!」白芙蓉挡住他们的去路。
「叫大姐。」
「休想!」
「叫大姐。」
「休想——」
争执之间,一直沉默的秋枫儿望向巨树树梢上的那抹紫黑之气——
黑啸天全看到了吧?他在想什麽呢?
一声声痛彻心扉的狂叫声透过树上鸟儿的鸣叫,传入秋枫儿的心头,她一凛,轻蹙起眉——
情字,真的如此伤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