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会不会玩得太过火了?」
虽然一向知道慕青城的狂肆,但问题是,造成这样的轰动有必要吗?
一如慕青城所料,那日之后,君悦楼日日高朋满座,每个人都巴望着一睹传说中那个迷惑住慕青城,让他不惜将君悦楼拱手让人的黎老板是怎生的模样。
「黎老板」这三个字已经成了京城内最火红的名词。
悠闲而恣意地品尝仍冒着热气的香茗,当那口甘醇滑入喉头,教人心满意足的甘甜让慕青城想起黎谨言口中的蜜津。
呵呵!「会吗?」他倒觉得刚好而已。
「这样让她暴露在全京城的人面前,不等于让她成为箭靶吗?」
米横天的语气中含着谴责,虽然他懂慕青城的心思,是想用这个方法引蛇出洞,但他极度不赞成用这样的方式来处理这件事,虽然这是最快的方式。
「不引起一些骚动,这个游戏要怎么玩下去呢?」既轻松又狂妄的语气,让人充份感受到那种轻忽的态度。
浓眉忍不住往上挑勾,米横天开始觉得纳闷。
虽然他也是男人,也知道有些男人就是喜新厌旧,但这样的速度会不会太快了一点啊?
才几天的光景,那时的慕青城不过因为他和黎谨言在月光下并坐闲聊,就勃然大怒到得和他打上一架才肯罢休,怎么,现在却又是这样不在乎的态度?
「难道你都不担心她的安全吗?」
面对好友的质疑,他缓缓地摇了摇头。
没什么好担心的,他这辈子从来不做没把握的事情,一旦出手必定是胜券在握。
「别太自信,你这招放火烧山会让所有的妖魔鬼怪全都倾巢而出,未必真能护她周全。」
见他自信满满,米横天忍不住替黎谨言担起心来。
他很清楚,那些高高在上的人要保住眼前的权贵和拒绝死亡,可以无耻卑鄙到什么样的地步。
「我可以的!」慕青城自负的回答。
他向来都认为,这世上只有他要不要做,而没有他做不到的事。
「别把谨言的事当做游戏,你会后悔的。」望着他张狂的态度,米横天忍不住提醒。看来这个绝顶聪明的好友还不了解这个奇特的姑娘对他有多重要。
「好玩」的感觉对他来说重于一切!
黎谨言的事若真照他这种心态去玩,只要其中一个环节出了差错,恐怕就真的「很好玩」了。
「后悔?!」慕青城玩味地重复着这两个字,一脸不屑,「如果有机会,我倒想尝尝后悔的滋味儿。」
有时候,他真不知道这两个字究竟要怎么写,活到将近而立之年,还不曾为啥事后悔过,相信这次也不会。
「你……」唉,怎么有种在对牛弹琴的感觉?算了,他还是省省力气。米横天索性将所有到了嘴边的话又全都吞了回去。
「你别担心了,我会替你米家一并平反的。」望着米横天一脸忧心的模样,他终于好心地说。
几乎是立即的,米横天的眼中马上流露不赞同。
他是男人,有着自己的尊严,家人的血海深仇当然要自己来报,若要借重好友的力量,当初他就可以这么做了。
「放心,我也有算你一份的。」见他满脸的抗拒,慕青城不等他开口拒绝,就抢先说道。
听到他的说法,米横天怀疑他根本就有强迫中奖的嫌疑,很没好气地说:「你一定要这么独断独行吗?」
「错,这不叫独断独行,而是兼善天下。」即使面对好友的责难,他那张俊朗的容颜依然浮现着一抹傲然。
「唉,算了,就当我遇人不淑吧。」嘴上不说,但米横天很清楚这几年是谁保他生命周全的。
要不是有慕府几可敌国的财富做后盾,只怕皇室中那只黑手早无所不用其极的要了他的命。
「你可别得了便宜还卖乖喔!」鹰眼倏地眯起,慕青城凌厉的目光扫向一旁埋怨的米横天。
要知道他向来懒得行善,更别说是要花钱的善事了。
这次要不是他有兴致,想拿黎谨言的身世来玩看看,要他又花钱又动脑筋的挑动皇宫里的是是非非、恩恩怨怨,他才没那种闲工夫呢!
「是是是,小的知错了。」米横天从善如流的给了他一记「大恩大德感激不尽」的眼神,然后无奈地摇了摇头。
其实他很想看看骄傲如慕青城吃瘪的模样,总该有人教教他,这世上不是什么事都会顺着他的心意走的吧!
而且,他有强烈预感,这一天很快就要到了,他相信黎谨言有绝对的潜力可以让慕青城重重的跌一跤。
这点,当局者迷的好友虽然还浑然不觉,可他这个旁观者却清楚无比,因为慕青城为了她,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做了太多的改变。
*
终于,她慢慢发觉情况似乎有点儿不对。
打从那日被慕青城设计,从一个厨房里挑菜的小丫头摇身一变成为君悦楼的女老板已经有半个月的时间了。
但她在京城里所引起的骚动却没有半点平息的迹象,反而有愈来愈多的人一步入君悦楼就直盯着她瞧。
有的眸光中带着轻贱和鄙夷,有的则是带着满满的好奇,其中还有几个最夸张,一看到她就好像看到鬼一样。
每日生活在这些目光之中,而始作俑者却还是依然任性得教人想要捉狂。
冷眼扫过一桌又一桌的客人,凡是被她瞟到的客人默契十足地全都立刻低下头,收回好奇的凝视。
「红翠!」她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也不好对他们发飙,毕竟他们算得上是她的衣食交母啊!
既然不能发飙,她躲总可以吧。
生平头一次,向来勇于面对一切的她,有了想要逃避的心情。
那些人眼里的探索、藐视与质疑真的让她有点累了。
「夫人,有什么吩咐吗?」
「我有点累了,想去后头歇歇,这里你来招呼吧。」低声交代完,才准备拂开身后的珠帘,耳中却传来一阵阵不寻常的嘈杂声。
她下意识地回过头,映入眼帘的是一群目露凶光,明显来意不善的大汉,他们一进门就横立在君悦楼的门口,活像是几尊门神似的。
瞧着这样的大阵仗,有些眼尖的食客,立刻吓得了帐走人,转眼间原本坐满的酒楼客人已去了大半。
见状,黎谨言两道细柳眉儿往中间兜拢,那些凶神恶煞的壮汉让她的心窜起极度不祥的预感。
但生意总还是得做,她好歹也是堂堂的君悦楼束家,总不能躲在后头不管事吧,努力地漾起一抹粲笑,她步上前去。
「几位爷儿,怎地站在门口呢?夫气热,不如进来喝杯水酒吧。」
「今个儿这里范爷包下了,让他们都滚吧!」霸气的言论顿时引起黎谨言的不悦,虽然她的笑容依然灿灿,晶亮的眸光中却隐隐闪着怒火。
现在的人是怎么回事啊?一个个都倨傲得活像天下只有自己最大似的,完全不理会别人的难处。
也不知怎的,这样的傲然出现在慕青城的身上,虽然有时她也觉得不顺眼,但勉强还可以忍受,可这样目中无人的态度出现在别人身上时,她就是觉得碍眼极了。
「这不太好吧,凡是进了君悦楼,就是君悦楼的贵客,咱们做生意的没理由赶客人。」
她的拒绝自然惹怒那几个莽汉,其中一人甚至还长腿一伸,硬生生地将身旁的桌椅全都踹倒在地。
巨大的声响和摆明了闹事的态度让黎谨言脸上的笑容尽卸,对于他们野蛮的行为,她的反应很冷静,只是冷冷的看着他们。
那种清冷的眼神竟奇异地让那些壮汉寒毛直竖。
明明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娘儿们,可那眼神和此刻她周身所散发出来的尊贵与气势,却又带着震慑的力量。
「看什么看?小心爷儿等会挖了你的眼珠。」心头直发毛的壮汉逞强地喝斥着。
怕吗?其实并不。
黎谨言只觉满腔的怒意在沸腾,她不畏不惧,冷冷地下了逐客令。「君悦楼不欢迎各位,你们请便。」
「夫人,您别……」她的态度让红翠冷不防的吓出一身冷汗,忍不住地伸手扯了扯黎谨言的衣袖,提醒她态度不要太过强硬。
毕竟这些人来意不善,要是真激怒了他们,只怕她们主仆俩连他们的一个拳头都挡不了。
只见红翠拉着黎谨言袖口的手都还没放下,那些火气急速飙升的壮汉已经开始朝着店里东踹一脚、西挥一拳的,在一阵阵碎裂声响后,君悦楼所有雅致的摆设已经残破不堪了。
眼见自己的「未来」被人捣毁,她再也忍无可忍,几个踏步,那纤弱的身子已经站到其中一个壮汉的前头,以身阻挡,不让他再破坏。
「住手!」她冷喝。
啪地一声,一股子热辣辣的痛在她的脸颊上爆了开来,那股力道也让她整个人被甩了出去,重重地撞在红漆柱上。
顿时,红翠的尖叫声在她的耳际响了起来,那刺耳的声音让她忍不住地皱了皱眉头,强撑着虚软的身躯,踉踉跄跄的再次横在那些壮汉的面前,不让他们再动手砸东西。
尽管眼前是一片红红的血雾,她依然不言不语,冷冷的望着他们。
「他奶奶的,你这娘们真不怕死!」见她这模样,那些虎背熊腰的大男人心里更毛了。
几个人面面相觑后,为首的壮汉一摆手,其它几个便都退出君悦楼。
「你这娘们要是够聪明,就快快离开京城,别再妄想那些不属于你的东西,要不然……」
未竟的话语之中,尽是浓重的威胁,话说完,他恶狠狠地瞪了还在尖叫的红翠一眼,这才转身离开。
「夫人、夫人!」一等那些煞星离开,红翠忙不迭地抢上前去,扶住再也撑不住而昏了过去的黎谨言,害怕的尖叫声再度响彻云霄。
*
一脸的铁青。
如果目光可以杀人,那么躺在那柔软床榻上的人儿恐怕已是千疮百孔了。
该死的她!
如果可以,慕青城很想掐死这个总是出人意表的女人。
心中怒气满溢,可是伸出去的手落在那毫无血色的脸庞时,却是轻柔的带着怜惜。
轻抚着那不带生气的脸,脑海中闪现的画面是她在欢爱时的娇吟和低喘,还有那带着妩媚娇羞的脸庞。
该死的她怎么可以让自己落入这样的境地之中?当他听着红翠惊惧又害伯哽咽地诉说着当时的景况,说她是怎样「无畏无惧」地以肉身阻挡那些闹事的人时,胸中的怒火就不断地扬升。
那间酒楼对她而言就真这么重要吗?重要到需要以命相搏?
把自己弄得这样伤痕累累,又有什么好处呢?
瞪着那被血染红的布条,慕青城的睑色更沉了。
「运气够好的话,她会没事的。」处理完所有的伤势,米横天并没有离开,他缓缓地收拾着自己的药箱。
他没有漏看好友那铁青的脸色,更没有错看他眸中那抹浓浓的心疼。
初时他以为自己看错了,因为他从来就不认为这骄傲的男人会心疼什么人,可那种形于外的感觉是如此浓厚,不容他怀疑。
「全凭运气吗?」
怒日转而扫向一旁的米横天,眸中有着显而易见的杀气,像是完全不能接受这样不负责任的说法。
米横天是一个医术高明的大夫,他没有资格,也没有理由让他的病人凭运气来决定生命的延续与否。
面对慕青城那杀气十足的怒火,米横天只能无奈地双手一摊。「她是伤在脑袋瓜子,脑中气血迟滞,代表她的脑中有淤血,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