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似乎老是在送东西给他吃?!
贺静端着午餐站在左浩然的门口,在礼貌性地喊了好几声却依然得不到回应后,只得用肩膀推开了门板。
清雅的檀香扑鼻而来,室内是静谧的,时间仿佛静止不动……
“唔……。”左浩然趴在长桌上发出呼噜噜胄的低语声。
贺静蹑着脚尖,把餐盘放在桌上。他居然会在这吃饭的时间睡着,实在是满奇怪的!
不过。他俊秀的脸孔趴在宣纸上,像极了一幅摊开的美丽画竹。
“好吃……”左浩然又嗫嚅了一声。嘴巴咀嚼似的一开一合着。
“起来了。”
贺静忍着笑意,照着赵妈的交代,拍拍左浩然的肩膀以唤醒地。
“ 起来。”
贺静二度拍拍他的肩膀,颇惊讶于手掌下的结实原本以为他是弱不禁风的体格。
他不会才睡着吧?左浩然的作息时间并不正常每每随性写字 至清晨,又每每睡到日上三竿才醒来。因此他所居住的这一区到白天经常是静悄悄的,而到了晚上却可以听见左浩然快乐的歌声响彻整个夜空。
小偷若看到左浩然那么飘然地一杉白袍出现时,会不会吓得度门而逃?
贺静无声得微笑着。
自己是被一他传染了吧?竟也疯疯癫癫了起来,正色了表情,第三度尽责地推推他。
“你下午有课。”
“叫他们一块来睡觉。”他的嘴唇掀开了一条细缝,眼皮连一动也没动。
“起来了。”贺静坚持地说道。
“你起来了就好。”左浩然皱了下眉头,两只手盖住自己的耳朵。
真的要如赵妈所说的去做吗?贺静握紧拳头靠近了左浩然的耳朵。
“起来了!”絮静使尽生平最大的力气在他耳边吼叫出声,却差点被自己的声音刺破耳膜。
“要吃饭了吗?”左浩然的眉毛动了一下,气若游丝地说道。
“对!”贺静捂住自己的耳朵,再度大声叫吼。
左浩然点点头后,送给贺静一份大礼——
他的呼吸再度陷人平稳,大手则随意往桌上一挥。
“小心!”
贺静快手捡起一本差点被他推落于地的书本——
左云龙的水墨作品集,
妈妈偏好国画是为了这个人吧?!
妈妈因为忧郁症而入院后,自己从她的日记里知道了这两人的相遇与相恋。
那一年,他们两人读书时同租赁在校外的一家学生宿舍里。
那一日清晨,习惯早起的妈妈在种花时,遇见了正在练太极拳的左云龙,从此两人因日日相见之故成为无所不谈的好友。只是,妈妈已订婚,左云龙也已有未婚妻。
一次段考后,妈妈在外祖父病危时被叫回家中与爸爸结婚,从此在没回到宿舍过、两人就此断了联系……
贺静的目光不自觉地望着左浩然的睡容,尝试着从他脸上看出左云龙的轮廓……
好亮的眼睛——吓!
被吓到的贺静,抚住胸口慌乱地退了好几步。
“我长的不错,对吧!”左浩然顽皮得朝贺静抛了个媚眼。
贺静假意低下头翻阅着左云龙的文集——她想多知道一些左云龙的事,或许她可以说给妈妈听
左浩然目不转睛地看着贺静,不明白那张面容上 的浅浅晕红怎么让他有点头晕,八成是肚子饿了。他直接下了定论——他就是因为肚子饿到睡不下去才醒来的。
当红烧肉的味道飘到鼻尖时,他马上拿了一块送到嘴里——味道不错,嗯,真的很不错……
看着贺静的脸,他食之无味地嚼着口中的肉块。
“我先出去了。”被看得浑身不自在的贺静,出声说道。
“等一下!”左浩然猛起身冲口说道,咕地一声把肉全咽到食道里,结果肉在喉咙里鼓成一团,他仰起喉咙,嘎声喊着:“水”
贺静快手拿起为他准备的柠檬绿茶送到他的唇边。
“喝慢一点!”贺静主动地拍着他的背。
“呼!还是你煮的柠檬绿茶好喝。左浩然喘了口气,依然以囫囵吞枣的速度灌完了整杯饮料。
敢情他把吃东西呛到当成家常便饭?贺静睁大了 眼,不无怀疑地看者左浩然。
“我不是还没从小朋友进化,我只是、偶尔。会在想都情的时候噎到。”左浩然理直气壮地说道;看着贺静脸上的不以为然。
“你刚才为什么偷看我?”左浩然霍地开口问。
“我没有偷看你。”贺静轻咳了两声,强作镇定地把手中的书放回原位。
“嗯。”左浩然揉着仍有睡意的眼,起身在室内踱起步伐来。这事章法不对!
“我法有偷看你。”贺静再次说道。
“喔。”纯粹地回应了一声。以一口茶冲去口中的肉香味后,他还是没有头绪。
贺静悄悄地看了左浩然一眼,却看他眉头紧蹙,陷入了沉思之中他有没有把别人说的话听进去呢!
少有顽皮心性突起,贺静看着他的脸忽而开口说道:
“我偷看你很久了。”
“我知道。”左浩然喝了一大口汤,慢条斯理地对贺静说道:“我知道,我是在考虑我喜不喜欢让你看?”
贺静微得了下,双眼笔直地望入他清澈的目光中。
好可爱……左浩然傻傻看着贺静,突地发现食物与贺静相较之下,居然变得索然无味。
心头大惊之下,脸上的表情也随之扭曲而怪异了起来。他怎么可能觉得贺静比食物来的有趣?!
贺静既不能红烧也不能清炖!
“奇怪……”左浩然喃喃自语着,实验性质地看着贺静的脸,又吞下一块肉。
嗯——贺静存起来比较好吃!
“对不起,你措我一下。左浩然捉过贺静的肩头,很不客气地在别人的脖子、耳根乱嗅一通——
香香的,闻起来有甜甜的牛奶味。他以为贪静应该会有青草的味道。
“你什么!”贺静的巴掌直接甩上他的脸。
“对不起。”左浩然可怜地捂着自己的脸,委屈地扁了下嘴,清俊的五官全皱在一块。“你怎么可以打我?”
“你太没有礼貌了。”贺静板起脸,眉眼间凝聚着怒气。
“对不起,我以后会改进的。我只是想闻闻看你的味道嘛!”左浩然心惊胆跳地看着贺静大事不妙了!
他十分肯定二十七岁的自己没有性格丕变,在遇县见贺静前,他从不觉得人类比食物“可口”。
可是他现在却蠢蠢欲动地还想闻一下贺静——反正脸颊被打的还不算太痛。
“问题出在哪里?”左浩然脱口回道。
“什么问题?”
贺静莫名其妙地看着他在房间里踱来踱去。肩下三公分的长辫子在身后晃来晃去。
阻派浩然八成是为了什么事在烦心,才会做出那种奇怪的举动吧!
“遇到想不通或者是无法解决的问题,你通常怎么处理?”他一本正经地问道。
“找出症结在哪里。”贺静说。
“会不会找不出来?”
“不可能。况且,总是要去做才知道问题在哪里。” 贺静小巧的脸孔上写着笃定。
左浩然十分受教地点了好几下头,心中暗自盘算着……
“我先出去种花了。”没必要站在这里陪他发愣吧!
“嗯……”
左浩然在门板合上的前一秒钟及时拉住贺静的手。
“等一下!”
贺静什么话也没说,有型的眉不悦地望着手臂上的大掌,直到他识趣地收回了手。
他一再地冒犯人是什么意思?
“不要瞪我,我会害怕。”左浩然收回下,状似惊吓地拍了拍自己的胸口。
“有事吗?”贺静口气冰漠,完全不受他的耍宝神情影响。
“你教了种花,好吗?”左浩然雀跃地大叫出声。
“你要学种花?”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听错了?
“是的,是的,请大师收我为徒。”他努力装出一副虚心求教的样子,热切的双眼看着贺静。“不瞒帅父,我其实比较喜欢可以吃的花,例如鲜炒百合就是一道佳肴。不过,想学种花的真正原因是我想教你写书法。”
左浩然嘿嘿笑了两声,丝毫不觉自己的逻辑推演有什么奇怪。
“你想教我书法,但是如果我不想学呢?”贺静问道,自己被迫学太多东西了。
“那我就挑你想学的东西教你。我们同住在一个屋檐下一定要有点交流才算是朋友嘛!”左浩然理直气壮地说道。重点是他一定要弄清楚自己的感觉……
贺静刚才不是这样建议他吗?
贺静胸口窒闷了下,一时之间竟开不了口断然拒绝他。
朋友?!一种自己从未体会过的情绪感受暖暖地漫上心头。
贺静微扬起下颚,倚在门口聆听着竹林被风吹拂过的声音,唇边像出一抹浅笑——真好!
“你很喜欢竹子。”左浩然问道,目光焦着在那道微笑上。
“对。”
贺静点头,回眸看着他专注的神情。轻咳了两声,贺静终于开口说道:
“你教我写书法吧,我愿意尝试些新东西。”
“那你等我五分钟。”左浩然急切地说道,身子笔直冲到长桌前。
贺静看了下手表,迳自走到起居室的竹林边。享受着脚踩枯干竹叶的沙沙声响,仰起脸颊感受着白天的温度喜欢太阳透过竹林映在手上的那层碧意。
这样的休假才是真正的放松!
她并不后悔这回的假期没有出国,这里比什么热带岛屿、欧陆风情更让她眷恋。
心安适了,才是真正的休假。
“我吃完了!你在哪里?在竹林边吗?我来了!”三分钟后,左浩然自问自答的声音打断了贺静的思绪。
贺静抬头,正巧看到左浩然拿着碗,边跑边喝汤,嘴巴还不断地咀嚼着那不易咬烂的红烧牛筋。
“你别老是这样吃饭。”贺静忍不住开口责备。
“喔——”左浩然咕地一声喝完最后一口汤,得意地把空碗现给贺静看。“破纪录了,不到五分钟吃完一顿饭。”
“你没有听到我刚才说什么吗?”贺静忍不住皱起眉,神色间带着不自觉的威仪。
“你说‘别老是这样吃饭’,没错吧!其实,我平常会慢慢品味午餐,但是今天有更迫切的事。我下回再吃慢一点好了。”
左浩然捉起贺静的手就往起居室冲。
“这是笔墨纸砚。”他积极地把站在书桌边的贺静往座椅上推。“坐啊!难道你想站着写字吗?”
“就从磨墨开始吧!墨条记得要垂直以顺时针的方向进行。”左浩然拿起他那只乌亮到泛出淡紫光的墨条摆到砚台上示范着。
“磨墨?毛笔不是跟鹅毛笔一样有专用的墨水吗?”贺静看着他的动作问道。
“现成的东西,调不出饱满的色泽,也不能配合人当时的浓淡心情。当然也没法子闻到砚台上那种浓郁的墨水清香。你闻到墨的香味了吗?”左浩然拉着贺静低下头,凑在砚台边闻香。
“我闻到了,和你身上的味道有点像。”贺静欣喜地抬头看着他。
“我本来就很有书卷气息。”左浩然得意洋洋地应道。指导贺静在距离桌子约莫一个拳头的地方坐正了身子。“不要太贴近桌子,至少要保留一个拳头的距离——不过如果你趴着写字比较美的话,那又另当别论。”
左浩然拿了一管毛笔,示范了正确的握法。
贺静才拿起毛笔,手掌就一直无法停止轻颤。
“我从没拿过毛笔。”
“不会吧!国小、国中不是都有教吗?”左浩然奇怪地看着她。
“我念的是美国学校。”
“哦。”对于自己的园丁来自于美国学校,左浩然并没有什么表示——他也曾经因为受不了闻不到起士的味道而去卖过起士蛋糕啊!
“练字要从正楷开始,我和苏东坡都这么觉得——各种笔法在楷书里最齐备了。”左浩然站在贺静的身边指导着标准姿势。“双足自然分开,与双肩差不多宽即可。抬头挺胸,感觉力量集中在脊柱部分。笔要这样握……不对一运笔时,毛笔的锋尖要垂直纸面……你注意看我怎么写……”
几番折腾下,贺静终于画下了一横笔。
“我会写了!”贺静惊喜地望着那鲁鲁钝钝的一道黑线。
“好棒!好棒!”手足舞蹈的左浩然开心地拍拍她的头。“再多练习几次你会写的更好。”
“我写的不好。”贺静比较着两道横笔的不同,不禁有些泄气地垂下肩。
“你的话真客气!你的毛笔字是我见过最丑的像一团黑色的猪。”左浩然坦诚以告。
贺静抿下嘴角,不习惯被人这么直接地指出错误所在。
“我不适合写毛笔字。”笔尖那么柔软,根本没办法控制。
“拜托,你如果第一次写就一鸣惊人的话,那我还混什么!放心,你有最好的老师,我收了你的柠檬绿茶大礼,最少会把你的字磨到可以骗骗老外的程度我改天换一管硬毫给你,我用的软毫本来就不适合初学者。”左浩然比手划脚地说道,眼睛却不忘偷瞄贺静一眼。
他干么这么热心?
面面相衬的两人都在心底这么想。
“你如果真的想教我,可能要费点心了。”贺静委婉地说道。他这么积极,总不好拨人冷水吧!
“你要知道人有一项专长就很了不起了你会煮一级棒的柠檬绿茶啊!这样就够了,至少我因为你的茶而爱你一辈子!”左浩然冲口说道。
他才说完,耳根子便热辣了起来,手足也无措了起来。三秒钟过后,左浩然捶胸顿地解释逍:
“你别误会我的意思,我是说我不会爱你……不是!我不是说我不会爱你……反正我的意思就是……
贺静冷静地旁欢着他赴清竣容貌转变成卡通化的夸张神色。
“我知道你的意思我不是那种让人喜爱的类型。”贺静故意这样说道。看着左浩然在原地急得团团转,很有趣!
“胡说八道!我就很喜欢你。”左浩然大声地反驳后,立刻抱着头呻吟了一声:“我不知道我在干么!反正你把字给我写好就对了!”
忙乱解释间,左浩然看了贺静一眼,确定自己真的看到一双嘲笑的眼神后——
他赌气地把毛笔塞到贺静手里,夺门而出。
可恶!他要把贺静新种的莲花全挖起来做莲花大餐!
“你下午第一节有课。”贺静喊道。
“大好了!”左浩然双眼奇特地发亮,他向来偏好肉食!
☆☆
“呜……呜……呜……”
“闭嘴!”左浩然大喝了一声,用力地放下手中的平口刀,刻东西的兴致消退了大半。
这个小孩哭的这么卖力,是打算一举攻破金氏世界纪录吗?
深呼吸三次,他再度将石章握在手中,拿起刀子打算细细琢磨一番——
“哇……哇哇哇……” 小孩的哭叫声更加放肆
左浩然手上的刀猾了一下,手上即将刻好的印章斜画出一道弯曲的割线——
一个写意的“龙”字上头被划出了一条黑线。
“吼”他瞪着被毁容的“龙”字——随即怒不可抑地一拍桌子,暴跳如雷地拿起地闪亮的刀子忿忿地往门口奔去。
是该有人去教训那个孩子了!
喷火龙推开门,一路冒着火焰寻找哭声的来源。
“你如果有点大脑,最好赶快躲到我看不到的地方,否则我今大晚上就扮成壶姑婆吓得你屁滚尿流。”左浩然自言自语地前进着。将小孩和大人一视同仁的他,经常会有此种惊人之举。
如果左浩然期待看到一个很欠扁的小核,那么他的期待肯定落空。
在那个贺静新辟的白色陀岁花坛边,一个身穿Hello Kitty 岁小女孩蹲在地上,正用她脏污的手揉着眼睛,那场惊天动地的大哭显然与那一根掉地上的棒棒糖有关。
当然,这不是左浩然看东西的重点,让他脸上溢满了又爱又磷、又好笑又心动的多重表情的原因全都因为贺静——
贺静站在孩子正前方,圆睁着明亮水眸,兴味十足却又带些疑惑地看着小女孩,举在半空中状似无措的手代表了贺静从不曾有过与小孩相处的经验。
那般纯然好奇的表情,显示出贺静对小孩子的哭音有着莫大的不解。
若不是知道那孩子长得很正常,他会以为贺静看到一个外星人!
左浩然注视着贺静已转为浅蜜色的肌肤,不自觉地咽了口口水。
这种颜色的蜂蜜最可口了——夏天最适合来一杯加冰的蜜水。
左浩然走到贺静身后,大声说道:
“你干么这样看小朋友!想拿她来当花肥啊,”
“才——没有……”惊吓中的贺静失去平素的优雅,重心不稳地向后一倒,臀部正巧坐到小女孩的棒棒糖上!
贺静站起身,半根棒棒糖却已经完全附着在深蓝色的工作裤上。
左浩然和小女孩一起微楞了三秒钟——
“哇——”小女孩嘴巴一张,哇哇哭的更惨了。
“哈——”左浩然放声大笑着,音量直逼云霄,成功地让小女孩的哭声从主唱变成配音。
又哭又笑的组合让久居池塘中的青蛙忍不住深头出来看了一眼——这一少一小打算唱多久?“呱!”
贺静掐住自己无法合上的嘴巴,小心地将脸上抽搐的肌肉平复到原有的状态。
一分钟……两分钟……三分钟……有四大的耐心总是不够长久!
左浩然危险地眯起眼睛,忍耐力达到了极限,握在手上的刀子一闪,不怀好意地朝小女孩跨了一步
“你……不要冲动,她只是个孩子啊!”贺静连忙上前拉住他的手。
“你骗我没当过小孩啊!这种哭法根本是元理取闹!”左浩然不为所动地继续瞪着小女孩。
小女孩看着刀,哭声消失了三秒钟,然后再度开始以哭声震撼全世界。
左浩然把刀子往地上一丢,气得抡起拳头想好好“安抚”一下国家未来的主人翁。
“不要冲动。”贺静低声说道,握住左浩然的手。
左浩然望着那两只纤细的手,分神了片刻贺静的手好柔软哦!像加了糖水的上好豆花,细细滑滑的。
小女孩一见没人理会她,又将哭调提高了八度。
“你叫她不要哭了,烦死了!”左浩然大叫着,倔强地捣住自己的耳朵。
左浩然才应该不要嚷叫!贺静在心里忖道。
“不要哭了。”贺静对着孩子说道。
小女孩根本不理贺静。
贺静束手无策地看了左浩然一眼,深灰色长袍于是唬唬两步地站到孩子面前,像片巨大的乌云。
“你娘没有教你,在别人的地盘哭是件很不礼貌的事吗?我现在数到十,你如果跑回你娘身边,我就给你三根棒棒糖;如果我数到十,你还在我面前的话,以后你的棒棒糖就全部都是我的。”左浩然笑里藏刀地说道。
“可是……是爸爸带我来的。”小女孩鼻子一皱,泪水再度凝聚。
左浩然拧出一个凶恶的表情,不耐烦地开始数起数来:
“一样啦!一、二……”
小女孩咚地一声消失不见。
左浩然两手叉腰,得意地看着贺静。
“清洁溜溜,很了不起吧!”
“你威胁一个小孩子。”贺静不可思议地瞪着他。
“她妨碍我的创作。”左浩然抗议。
“她才六岁不到。”一个六岁的小孩太懂事不是件快乐的事。
“我已经二十七岁了,那又怎样,”左浩然耸耸肩膀,摆明了耍无赖。
贺静莫可奈何地一笑,任何人跟他比起来都像是没有童年。贺静侧过头,拿起裤子上的红色棒棒糖丢到垃圾桶。小孩子都吃这种东酉吗?
自己在很小的时候,似乎也吃过这种东西——在妈妈仍是一个容易快乐的女人之前。
一直以为妈妈的郁郁寡欢是因为父亲在事业上的过度忙碌,然则在自己接触到她的日记后,那些想法全都为之大逆转。妈妈从不在意父亲——她忧愁的是她的孩子被迫太早适应成人世界;她怀念的是那一年与左云龙的相知相遇。
如果父亲不是那么忙于公事,妈妈会如此惦记着左云龙吗?贺静对着垃圾桶沉思着。
左浩然晃到了贺静身边,也朝着垃圾桶瞒了一眼。贺静被太阳晒傻了吗?那根脏不啦叽的棒棒糖有那么好看吗?
“别看了!”左浩然拉着贺静就往起居室跑。他快热死了!
“好凉快。”贺静微昂起头,让室内冰凉的冷气沁上发热的皮肤。
贺静好漂亮!左浩然傻呼呼地瞪着她瞧。
长长睫毛下一双翦翦眸子滴水似的眨动着,粉唇像初开的花朵——
那两片嘴唇看起来好可口,像玫瑰果冻!
左浩然呼吸加剧,竟有些心猿意马起来。
“为什么起居室没有开冷气,却总是这么凉爽?贺静好奇地问道。没注意到左浩然早已被他心中的不 轨念头冻成一根冰棒。
“谁说没开冷气!你只是没看到冷气孔而已!”坐左浩然嘴角一撇,口气蓄意粗鲁地说道。他伸手在此处墙上的装饰物后指出那些特意被隐藏的冷气孔。
“我还以为你排斥现代化的设备。”贺静掏出手帕擦着自己微湿的颈。
“我是个热烈拥戴现代化设施的懒人,如果没有夏天的冰箱及冷气,我可能会光着身子躲在湖里偷摘树上的水果!”左浩然讶异地盯着那只手帕。
这年头还有人用那玩意儿啊!
如果你会对一个男人感兴趣,那贺静为什么不能带手帕?!左浩然不按牌理出牌的脑筋这样回答他。
“对不起,我大概打扰了你,我先出 去工作好了。”贺静才抬头,便被左浩然脸上的阴晴不定所震慑。
“我现在很闲。”左浩然反手就拉住她的手不让她离开。他还没弄清楚贺静是哪个地方让她不对劲哩!“你要不要去游泳?”
“游泳?你不是正在刻东西吗?”贺静拉回自己的手,看了一眼桌上的几把刀子与几颗色泽眩目的石头。
“东西可以待会再刻,人总是要随心所欲地做一些事情嘛!”
“我还有很多事要做。”贺静说道。
左浩然不赞同地扯回贺静的手, 若有所思地说道:
“你啊!什么事都做的很好,就是学不会放松!花坛上那团曼陀罗美的不像话了,门口站岗的那几排子竹子,也碧绿的无法无天了。请问你还有什么事要做!哎!天生劳碌命。”
左浩然物往着贺静走向书架后的地下室人口。
“你不是在教书吗?为什么老没见你出门工作?”贺神突然问道。
左浩然自从前几天出门上了那一节课后,每天都悠哉地坐在屋内喝茶、写字,还说什么要学种花,他根本很少在太阳底下现身嘛!
“现在放暑假啊!我到学校去教谁啊?不过,放不放假对找来说没什么影响。我从没有把教别人写字当成一中工作,那是一种愉快的传命感。”左浩然啪啪啪地打开了楼梯间的小灯。“其实我一个星期也没几堂课,最常做的事就是待在家里写字与看书。石克勤常嘲笑那些拿钱买我作品的人,也不想想看如果没有这些人,我哪有那么多时间和他一块游山玩水。
“你不会觉得无所事事很累吗?”自己是否种手边一定要有事才能安心的人。
“我哪里无所事事了?我忙的很——忙着做自己
喜欢的事啊!”他奇怪地瞥了贺静一眼。
“你不是说要去游泳?怎么走到地下室……啊……”
贺静猛地打住身子,脚步却踩空了一阶,慌张落入他的怀抱里。
“对不起。”贺静的手臂不安地捉住左浩然的肩膀,细弱的身子被一双大掌箝入一个飘着檀香的胸膛上。
“没关系。你很轻!”而且很好闻、很好抱。
左浩然环抱着贺静,简直有些飘飘然起来。没注意到贺静的不自在,左浩然怡然自得地搂着贺静的腰,走下了楼梯。
贺静瞠目结舌地望着眼前一片汪然的水蓝色泳池!
这里至少有五十坪!贺静左右打量着地下室,少打太多表情的脸庞有着掩不住的诧异。
怎么也想不到在这么古色古香的建筑之下,会有这样完善的现代设备——一具电视被镶在木质墙面上,而长型泳池的一隅甚至摆置着健身设施。
“这里怎么有这种东西?”贺静脱口问道。
“当然是现代科技造出来的啊!我喜欢把所有现代化的东西藏在没人看到的地方,这样每个人看到后的反应才会跟你一样——楞楞呆呆的。”左浩然贼贼地笑了两声,志得意满地说道。“而小偷会以为我只是个穷书生。”
“如果再摆上儿棵棕榈树一定会很有度假的感 觉。”贺静浅笑地看着那张慵懒地飘浮在泳池间的浮式水床。
“你如果再那样对我笑,你在这里种榴子我都没意见。”左浩然盯着贺静说道。
“你说什么?”贺静回头问道。
“我在唱歌。”左浩然盘腿坐到泳池边,招手让她过来。”已经辛苦工作一天了!拜托你别再让其他人显得很懒惰,可以吗?你老实说,你今大工作了多久?他猜疑地看着那张显然被太阳晒了许久的微红脸庞。
“我不知道,一起床就忙着把池边的花弄好。”
“一起床?对还好。现在才十一点多。”左浩然这才放心地说道。随即注意获到贺静的黑眼圈。“你几点起床?”
“五点半。”
“你是公鸡啊!不知情的人还以为我们虐待你哩!进来时那么白细细一个人,现在晒得小泥炭似的你给我好好休息。”左浩然揉揉贺静的头发,心口却是一揪。
他大跨步地走到署物柜边拿出毛巾、泳裤。
应该去检查一下心脏了,搞不好他根本对贺静没意思,只是纯粹心肌梗塞。
“这件泳裤给你。”左浩然将手中的布料朝贺静丢去。
“泳裤?”贺静像接到了烫手山芋似的,以指尖拾着“他的泳裤”。
“游泳啊。”左浩然看了贺静手上的黑色泳裤一眼,又看了看自己手上的天蓝色泳裤:“还是你比较喜欢我这件蓝色的!”他于心地问道。
贺静红了脸,用力地摇着头,把泳裤抛到休闲躺椅上。纤细身子快速地向后退了一步,十指全统成一团。
难堪二字,很明显地写在贺静的脸上。
“那件冬泳裤是新的,所以我才拿给你穿。你不用但 心我有什么病啦,虽然你瘦巴巴的,但是总不至于掉下去吧。” 想他堂堂左浩然大师是不会非礼一个少年!
可是,少年的脸孔如果是贺然,那边他国就很难保证自己会做出什么事!
左浩然呻吟了一户,用力地打了一下自己的头,打去那些遐想。
贺静轻咳了两声,很快地看了正在揉头的左浩然一眼。
“我不能穿你的泳裤。”贺静笃定地说道。
“为十么不能穿?”左浩然大剌剌地开始解开领口的扣子,只想赶快把自己抱到水里冷静,冷静!要冷静啊!
“因为……”贺静瞪着左浩然随意脱去了长衫,露出一具绝非文弱白皙的健壮体格及两条笔直的长腿。
他居然脱到只剩一件内裤!
向以稳重自居的贺静,目光倏地往上看向天 空,嘴巴开合了半天,却没有吐出任何字来天啊!
“随便你!不然你坐在这里陪我聊天好了。你再继续晒太阳会中暑的,你的脸现在红的像番茄。”左浩然不以为意地拉起他的休闲内裤向下褪去,准备换上泳裤。
“我……”贺静才放低目光,就被左浩然的肚脐吓了一大跳,话也忘了说。
“你说什么?我没听到。”左浩然大叫一声,在裤子即将完全褪下的关键一刻,他才想起自己应该背过身。
“差点便宜你了。” 他嬉皮笑脸地抛去一个媚眼,转身穿上了泳裤。
贺静松了一口气,眼睛却不受控制地往左浩然的方向看去,他的臀部颇结实。
“看到我的曼妙身材,有没有感到心跳加快啊!?” 左浩然换完装,正巧看到贺静打量的好奇目光,他打趣地问道。
“我是女的。”贺静乍然说道。淡然的眼直视着他。
左浩然的所有动作全部停格,俊脸从额头的部分开始发黑。
他缓缓地伸出手,指着贺静说道:
“这是个一点都不好笑的笑话。”心跳加剧!
“这本来就不是个笑话——我的确是个女人。”贺静严肃地说道。原本该为偷窥而羞赦的她,却在看到他一脸有口难言的尴尬模样时,忘却了所有矜持。
左浩然无言地瞪着贺静的脸,感到自己的心脏病又产生了另一种缺氧的症状
他呼吸困难地冲到她身边,拿了条浴巾被到贺静的头上。
黑色毛巾拢在“她”的颈间,像拥有如云的秀发。天啊!贺静根本就是个女人,而且是长相很纤细的那种美女——
他喜欢的那一型。
“你是女的。”左浩然肯定地说道,努力克制自己不要笑的太难看。
“没错,我只是长得不像而已。”他干么那么高兴?贺静向后退了一步,拉开两人的距离。
“你头发剪那么短,又老穿着那种宽松到看不出身材的衣服,脸是长得很不错没错,可是现在不男不女的人一大堆——我只好依你沉默的个性将你归类成男的啊!”左浩然理直气壮地说道。他认识的女人全是一些能够滔滔不绝说上三小时的长舌妇。
“你可以问我。”贺静轻描淡写地说道,对于被误认为男人并未感到不愉快。
“那不是显得我很蠢,连你是男是女都分不清楚吗?”左浩然双眉挑的极高,拉起贺静的手,夸张地上下摆动着。“感谢老天爷!你是个女人。这样一来,我偷看你就变成一种正常而合理的行为——男人看女人天经地义嘛!”
“你偷看我?”贺静皱起眉来,拉回自己的手。原来她的性别这么费疑猜——他居然还要用“偷看”来求证。
“是啊!经常偷看哦!”左浩然咧咧嘴,不好意思地摸摸自己的头。他的表白会不会太明显?
“喔。”他是在暗示她要改变穿着吗?
“这样你懂了吧!”左浩然的双眼漾着光芒。她会感动于他的痴情而献上一吻吗?
“懂什么?”她不解地问。
“你还是没弄懂!”左浩然呻吟了一声,泄气地跳到水中,飞快地游了一小段后,才从水里探出头。
“我弄懂什么?你不能明说吗?”她习惯干脆的表达方式,他却老是拐着弯说话。
“明说就没有美感了。”左浩然把湿趋流的长发甩到肩后,趴在池边着迷地盯着她。
“如果没事的话,我先上去好了。”贺静不自在地说道。
“喂——你刚才把我看光光了。”左浩然突然出声说道,唇边挂着一个邪邪的笑容。
“我不是故意的。”贺静毫无内疚地望着他不见任何羞意的脸。
“看了就要负责,这样你懂了吧!”呵呵呵,自己真是聪明。他高兴地在水中翻转了两圈。
“不懂,是你自己要脱衣服的,我没有强迫你。”贺静正经八百地替自己辩驳着。
“吼——”左浩然干脆把自己沉到水底。
终于能够理解祝英台对梁山伯大唱“十八相送”的错愕心情了!
山伯大见不知英台的暗示,而他的贺静不明白他的爱慕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