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过一次离家出走的经验,第二次什么都好办多了,江雪寒自嘲的想。
  她轻易的出了府,还立刻雇到了马车。
  当然这还得多亏了云都赤,如果下是从他府里拿了足够的银票,她是怎么也走不远的。
  她是对的,在上车的前一刻,她对自己说。
  与其以后肝肠寸断,还不如就此忘情,她要毅然的与他决断,可……她的心中似乎出现了一个大大的黑洞,绵绵不尽的涌出哀伤。
  她想自己以后再不会为任何人、任何事心动了。
  马车载着她,不停的飞奔,不停的飞奔……
  江雪寒茫然的看着车外,她觉得整个人都空空的,就像小尘粒一样悬浮在这个世上。
  驿道两边的景致都在倒退、倒退,而她离他也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这就是她本来想要的:避开他,然后忘记他。
  可是,可是……
  步出将军府的那一刻她就知道:不该、再有……可是,可是——她的睑上已是凉凉一片……
  铃铛一直守在她身旁,看到小姐伤心欲绝的模样,她隐隐的觉得这和姑爷有关系,可此时她不敢问也不敢闭眼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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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都赤回到府中已经是第二天凌晨,可他丝毫下见疲倦,眼神里还满是兴奋。辛苦了这么久,他终于可以告诉江雪寒一个好消息。
  可——
  房中居然没有她的人,院子里也没有她的人,连铃铛都不见人影。
  这个时候她们会去哪里?
  云都赤怒气渐聚。
  该死的!谁能告诉他,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如果大人能对拙夫网开一面,我可以给大人解答。」江夫人不请自来。
  她知道自己的说辞,云都赤不一定会相信,可在她的精心设计下,云都赤会相信——她没有理由说谎。
  「如果你不给我解答,那你口中的拙夫将因你而生不如死!」云都赤浑身散发
  着危险的气息。
  他从来不受人威胁,也不与人谈条件。
  江夫人脸色一白。
  当然,这下是因为她痛惜自家的老爷,而是为了逼真的演好这场戏。
  「你最好相信我的话。」云都赤给江夫人最后的警告。
  「雪儿走了。」没有多思考,江夫人立刻顺势道。
  「为什么?」云都赤紧绷了脸。是因为他逮捕她的父亲,所以她以出走来要胁他吗?
  「因为……」江夫人欲言又止。
  「说——」
  「大人恐怕不会愿意知道。」江夫人故意为难的。
  「我一定要知道。」
  她是他的,他绝不允许任何人或事,破坏这个事实。
  「雪儿说她要去找个人,」江夫人低下头,避开云都赤的眼睛,道出惊人的答案。「其实她心中一直有另外一个人,她根本不愿意和大人在一起。」
  「是吗?」云都赤不怒反笑,只是声音似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雪儿上次的逃婚,也是因为同样的原因。」
  「他是谁?」云都赤似乎相信了江夫人的说辞。
  「具体我也不知道,好象是一个画斋的老板。」江夫人沉吟道。
  「是吗?」云都赤盯着江夫人,目光如炬。
  「我也只是听梦儿提过,」江夫人强自镇定的。「她们姊妹说体己话时,雪儿说漏了嘴,梦儿知道了告诉我,想让我劝劝她。」
  这是江夫人精心策划的高招,云都赤如果想知道详情,那一定要见梦儿,而她已经嘱咐梦儿好生打扮,再说她已经给了梦儿一份媚药,只要他们同在一室……
  「噢!」云都赤的声音是低沉的,让人捉摸不透他真正的想法。
  「大人可以找梦儿询问详情。」江夫人脸上镇定,可攥在手心的绢帕已经被汗
  「你可知道你的丈夫为何会入狱?」良久,云都赤低低的声音响起。
  「请大人明示!」
  云都赤没有马上召见梦儿,反而把话题扯开了去,江夫人心中暗暗着急,可表面上还是装作很关心老爷似的。
  「因为他自作聪明。」云都赤似乎若有所指。
  「请恕我愚昧。」江夫人心一惊,云都赤是在影射她吗?不,不可能!她所说的一切都合情合理。
  「听说江老爷前一阵子,以极低的价格盘下了一家绸庄。」云都赤坐入紫檀椅中,看似随意的道。
  「是。」江夫人额头上开始冒冷汗。
  这笔生意可以说是江府仗势压价,出让铺子的父女俩被迫接受。由于舍不得自己料理了几十年的铺子,那父女俩还恳求江老爷收留他们在铺子里继续工作,工钱还要得特别便宜。
  「可是,那家绸庄是反贼的秘密据点。」
  「请大人明鉴!」江夫人跪了下来。「那是有些人无事生非。」
  「不!是确有其事。」
  江老爷自作聪明,以为占到了天大的便宜,却因小失大,被反贼轻易利用,一度成了反贼的掩护伞。
  「大人……」江夫人趴伏在地,忍下住全身颤抖。
  「不过,江老爷对反贼的计谋确实不知情。」
  这些天,他花了大量的时间与反贼斗智斗力,现在他终于掌握了确切的证据,可以证明江老爷不过是受人利用。
  他兴冲冲的回来,就是想告诉江雪寒:江老爷死罪可免。但是现在……
  「是,是那些反贼无法无天,阴谋陷害。」
  「你起来吧!」云都赤忽然觉得索然无味,因为——她不在。
  「大人……」江夫人还想说些什么。
  「江老爷虽然活罪难逃,但死罪可免。」以为她只是关心自家老爷的处境,云都赤说完就挥手让她退下。
  江夫人低着头缓缓退出去,可指甲深掐在她的手心,显示出了她的不甘心。
  不过只要她和梦儿仍住在将军府,傍上云都赤的机会还是会有的,她相信往日的荣华富贵一定都会回来。
  可,就在第二日,云都赤忽然下令要她们明日一早就搬出将军府。
  搬离将军府后,要再见云都赤就会难上加难,这天是最后的机会了,梦儿必须与他生米煮成熟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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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雪儿!」看见屋外晃过与她相似的人影,云都赤不自觉的出声。
  「大人,是我……」江梦茹低头站在门外,在娘的一再逼迫下,她只好硬着头皮前来。
  不是他的雪儿!
  「什么事?」云都赤的声音又恢复了平日的冷淡。
  「我……」江梦茹的头垂得更低了,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她该怎么办?听娘的话去做吗?捏一捏手心里攥着那一小包药,江梦茹说下话来。
  「进来吧!」
  「是。」江梦茹艰难的开口,声音低不可闻。
  「有话快说。」云都赤翻着手上的卷宗,声音里透着一丝不耐。
  让她们搬走是因为接到手下的报告,所谓雪儿与某个画斋老板的私情根本下足信。如果不是因为她和江雪寒还有那么一点点血缘关系,他就连敷衍一声也没有兴趣。
  「……」江梦茹一时无话可说。
  娘对她说过男人是用下半身思考的。娘要她吸引他、取悦他,可他连看都不看
  「你们搬出去后,每月帐房会送二十两银子过去。」他冷冷的道。
  二十两银子虽然不多,可也是普通百姓一季的用度。江府的财产已经充公,如果不是因为不想雪儿回来后怪他绝情,他才下会好心去供养这对母女。
  江梦茹不敢看他,她的心在挣扎。
  雪儿是她唯一的妹妹,在府里出事之后,爹往日的亲戚朋友都避之不及,只有雪儿没有避嫌,她却和娘联手欺骗她、逼走她。
  他是她的妹夫,他好心帮助爹洗脱死罪,还替她和娘安排了以后的生活,可她却要昧着良心算计他。
  「谢大人!」好久,江梦茹终于开口。
  江梦茹苦涩的声音,让他在恍惚间,以为是雪儿在说话。
  最后见雪儿的那晚,他记得她也是用这样的口吻问他——「是不是有些东西注定是镜花水月?」
  他居然还回答她「是」。
  该死的!他应该告诉她,他会让虚幻变成现实,只要她要求的,他都会为她做到。
  「下去吧!」他下自觉地放柔了声音。
  江梦茹退后一步,脸上出现一丝疑迟,攥在手心中的那小包药已经被她捏了又捏,有细细的粉末从她手指缝问滑落。
  「大人……」她忍耐不住,终于跪倒在地。
  她下想再受良心的煎熬了,更不愿意作践自己呀!
  云都赤一楞,还以为她又要玩什么把戏,可……
  「对不起……」江梦茹泪流满面的,开始述说事情的前因后果。
  云都赤由此知道了一切,关于江夫人的计划、关于她的逃离。
  她居然是在那么不堪的情况下选择离开他。他可以想象她的痛苦。可她为什么就不能相信他?为什么不辨是非、下负责任的抛下他就走?
  他怜惜她以为他背叛的痛苦,他气愤她对他的不信任,可——只要让他找到她,其它的一切都不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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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没有消息?」
  这样的问题,云都赤一天要问三、四次。
  「请将军恕罪。」侍卫汗颜的,都已经连续十多天了,可还没查到夫人的确切消息。
  「再加派人手。」
  「是。」
  看样子,她比他想象的逃得更远,他发誓:无论是天涯海角,他都要找到她。
  于是,搜寻的范围一再的扩大。
  他要做的事,从来没有做不到的!
  他想要的人,也从来没有找不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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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南小镇
  为了防止云都赤的追寻,她带着铃铛不断的换乘马车,如今两人都已经疲惫不堪,特别是她,头痛得越来越厉害。
  她只得在这小镇暂时歇息,想等过了两、三天,养好了身子,再走。
  可每往南多行一分,便是离他远一分;而每离他远一分,她的心就更痛上那么一分!
  「小姐,我去找个大夫。」在客栈中安顿完毕,铃铛就比划开了。
  一刻没停的赶了这许多天的路,小姐部一脸病偭佩的了,她好担心呀!
  「不用了。」她的心在滴血,任何大夫都没用。
  「可是……」铃铛担心的道。
  「我没事。」
  「那我去买些吃的。」她知道小姐一定不同意她去请大夫,不过她打定了主意就是拖也要拖个大夫回来。
  「嗯。」江雪寒虚弱的点点头。
  这些天也没好好吃过些什么,钤铛一定饿坏了吧!她怜惜的想,却压根儿没有想到自己也已经两天没吃些什么东西了,只除了暍点水。
  铃铛出去后,江雪寒独自一人躺在客栈里。
  她昏昏沉沉的,想睡,却又不敢睡,深伯一闭眼就看见他那轮廓鲜明的脸——冷面的他、热情的他、对她微笑的他……
  可——睁着眼睛,脑袋里想的还是他!
  他拥她入怀里,他执起她的发、他在她耳边低语,甚至是他对她的背叛……
  为什么?
  江雪寒几乎要哭出来。为什么她就是抛不下、丢下掉、忘下了?
  门「吱呀」一声被人轻轻推开。
  「铃铛。」江雪寒低低的。
  铃铛没有应她。
  「铃铛,你回来了吗?」江雪寒还是无力的。
  「不必唤了!」一个低沉的声音响起。
  江雪寒浑身一震,不置信的睁大眼,透过迷蒙的泪水,看到一个高大的人影站在她的床前。
  不、不可能是他!
  这、这只是她的幻觉,她一定是又作梦了。
  她闭上限,泪水从眼角下停的滑落。
  「睁开眼。」那熟悉的声音又响起。
  「不!」她更是闭紧了眼。
  这一定不是真实的!
  她下要再看到他,多看他一眼,就会多一份枉然的思念。
  「起来。」一双有力的大手,抱上她的肩膀,他扶她坐起。
  她明明看见了他,怎还能忽视他呢引更要命的是,她那些下断涌出的眼泪,让他心痛得要死。
  谁想,她的泪竞流得更凶了。
  他的手指抚上她的脸庞,轻轻拭去她的泪水。
  「不要哭,我在这里。」他坐上床,拥她在怀里。
  「……」他的胸膛如记忆中的宽厚、温暖,他的气息让她沉沦。
  「跟我回家。」他温热的呼吸就在她耳边,他的声音里尽是对她展示的温柔。
  她几乎要脱口而出——好、好。
  可,想到他对姊姊做的……
  她惊觉的咬住自己的舌头,口中尝到一丝血腥味,舌头痛得要麻木,如同她的心。
  「看着我。」他的声音如魔咒。
  他的脸真实的出现在她眼前,她这才发觉自己已经睁开了眼。
  他捧着她的脸,眼神近乎贪婪。
  她温柔的盯着他,再也挪不开自己的视线。
  「你瘦了!」
  「你瘦了!」
  他和她异口同声,声音里都有一样的心痛。
  「乖乖的,跟我回家。」
  她身子一颤,回过神来。
  不,她不能!她下能在姊姊怀了他的孩子后,还自私的想要拥有他。她不能跟他走,那已经下是她的家。
  她咬牙,让自己吐出一个宇——「不!」
  「你必须跟我走。」感到她的抗拒,他更紧的拥她在怀里。
  「走开!」她狠心要推开他,可斗不过他力大。
  「休想,你是我的。」
  听到他对她的宣告,她并没有开心起来。
  「你不能辜负了梦茹啊!」她闷闷下乐的道。
  「梦茹,关我什么事。」他嘴角露出微笑,因为听出了她话里浓浓的醋意。
  「你……你怎么可以……」孩子明明是他的,他怎么可以撇得又快又干净?!
  「你误会了……」云都赤试图解释,可——
  「你这混蛋,是不是想推卸责任啊?」她替姊姊不值了。
  「小傻瓜……」枉费他费尽了口舌,她竟还是半信半疑的。不过幸好她已经在他手中了,要杀要爱自然是由得他啦!
  想他一个堂堂的大将军,难道还奈何不了一个小小的逃妻引
  至于误会嘛!不急、不急,他还有长长的一辈子可以慢慢向她解释……
  再说,她吃醋的模样实在很可爱!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