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歌一边咒骂要把庭园里的树都砍光,一边撑起昨夜不够尽兴,以致有些沉重的身体。
脑子像受过重大撞击,乱纷纷的。
他揉着眼的那只手,手腕处有一圈发红的伤痕,有些香艳的记忆闪过脑里。
昨夜,那个小巧的洋娃娃,在满足后,曾经状似心疼的舔过他被手铐扣住的手腕……
干歌虎眼张望,尚留有纵情气味的房间里,只有他一个人,那个小女人已不知去向!
而一对手铐的另一端还锁在床头,快被折断的床柱上。
「带种……」
干歌咬牙切齿的同时,却也对这个小女人的豪勇感到不可思议。
豪豪……这个男性化的名字,在经过一天一夜的「认识」之后,果真适合无法无天的她。
害一个黑帮大哥的计画无法如期进行,为了不让他悔婚,没有半分迟疑的强上他,而且还用完即丢,他品尝着空前绝后的耻辱。
更别说昨夜他还随之起舞,一并沉沦,同游极乐世界……
太过舒服的感觉只会让他现在更形愤怒!
干歌罩了件日式浴衣便决定先去找人,一出房间,看见日武庭园里又是倒了一片的人,痛苦呻吟声此起彼落。
「大哥……大姊头她……」
「她才不是什么大姊!」
干歌脑子一胀,便顺着伤患分布路线走,最后来到道场,在晨光中,艳丽更胜昨夜、精神奕奕的小女人,正挥拳直击一名小弟。
「喝啊!」武豪豪威喝一声,调整呼吸,「再来,下一个!你们是不是出来混的呀?全都太弱了,真是丢我的脸,我要好好训练你们。」
正用教导之名、行打架之实的女人,并没有发现门外站着一个脸色铁青的男人,她现在正在享受晨间运动,不亦乐乎。
干歌看了正要发作,却被一根拐杖给拦住,他的爷爷干波抢先一步。
「孙媳妇,爷爷来和妳打。」小老头慈祥的笑道。
眼看爷爷神不知鬼不觉的近身,武豪豪吓了一跳,但听见对方的提议,她小小脸蛋写满不敢苟同。
啥?!要她痛殴一个离死期不远的老头?噢,太不符合她的侠义精神了!
「我不和老人家动手。」
干波眸中赞许精光一闪而逝,接着便是一脸狡黠。
「孙媳妇,个性不坏,可惜没有看人的眼光。」
话才说完,他便扑了上去,武豪豪还没反应过来,已经被他勾住脚撂倒,一眨眼,小老头压在她身上,用横四方固将她锁在地上。
被人用寝技固定,武豪豪知道自己太过轻敌,同时也感觉到对方虽然年纪大,但力气比一般年轻人大上许多,她根本无法挣脱。
「喂,死老头,你明明是个高手,」呼吸困难,武豪豪又用力吸了一口气才接着骂道:「干什么故作半死不活的样子,害我掉以轻心!」
干波奸诈的笑笑。「孙媳妇,下次别轻敌啊!」
他干脆的松开手,放武豪豪起身,但下一秒,又使用了不同的技巧,将她固定在地上。
然后出人意料之外的,小老头干枯的双手在她身上探呀探地。
被一个七、八十岁的老头乱摸一气,武豪豪愣住了。
「不错,长得漂亮,奶大、腰细,屁股也有肉!摸年轻女孩果然是男人最好的补品!」干波贼笑着评论。
武豪豪惊醒,使出全身的力气将小老头顶飞出去。
「你娘可好!敢吃老娘的豆腐!」她翻身而起,气得声音颤抖。
干波在空中转了一圈,俐落着地。
「怎么一开口就向妳的曾祖母请安咧?!」
火气上涌,武豪豪正要攻击,被人拦腰一抱,提离地面,她猛地回头,与干歌四目相对。
「豪豪,妳别理爷爷的胡闹,他在和妳玩。」
干歌眼看两人就要大打出手,衡量了他们的破坏力惊人,不想祖屋被毁,决定出手阻止。
被人突地抱住,武豪豪却不想反抗,看着对方的黑眸,内心一动,所有的不悦烟消云散,一股柔和的心安油然而生,她的心头酥酥麻麻。
「早安,干歌。」武豪豪柔声唤着,没有发现自己的声音有多甜。
听着女人柔声轻唤,又想起她在名义上和实质上都已算是他的妻,脸色本来还很难看的古板男人,突地不知气从何来,又该如何气下去……
「早安。」干歌僵了三秒后,有礼的回答。
他明显就是下床后直奔到她的身边,武豪豪明亮的大眼骨碌碌一转。
她平常都很早起床练功,昨夜因为睡前有运动,睡得很好,所以今早她神清气爽的醒来,却看他还在和周公培养感情,不知为什么,她不想叫醒他。
「你平常都这么贪睡吗?」武豪豪好奇的问,想多了解他一点。
干歌方正的脸热辣。
平常都是他起身,女人还在熟睡,这一回,事情真的反了。
「不是……我平常很早起……」干歌难为情的说。
他无法对眼前眨巴着可爱大眼的女人生气,更糟糕的是,他在她面前快要抬不起头。
「噢!」武豪豪小脸摆明了「贪睡是人之常情,本姑娘帮你遮掩过去,绝不让你当众出糗」的表情,欲盖弥彰。「没关系,没关系,体力不好爬不起来,我们多打几次架,这是可以慢慢锻炼的!」压根忘了自己昨天输给了他。
要不是妳昨夜爽完倒头就睡,我怎么会欲望翻腾,睁眼到天亮?!这些丢脸的真心话,干歌死也不会说出口。
「妳这么爱打架?」他换个话题,暗暗恳求她不要再继续说下去。
武豪豪绽开笑靥,没有心机的点了下头。
「爱死了!要不然我为什么要嫁给你?当然是为了留在干阳堂,进行无数的战斗啊!」说着,她的眼睛闪闪发光。
干歌听了再度想吐血。
契约成立的条件是一方邀约,一方承诺。
她提出愿用任何条件来阻止干阳堂解散,他的爷爷用她下嫁来交换,然后她再下了要打败他的但书,而他不假思索的同意了。
「妳……」他几乎哑口无言。
「妳什么妳呀?我可是第一次嫁人耶,你对我有什么意见吗?」她狠瞪他一眼。
「没有……」男人心口如一,从不撒谎。
「哼,没有就好,不然我把你打得满地找牙!」她没来由的开心。
「小姐,昨天是我赢……」对于她的开心,他想反击。
「噢,老天!就叫你不要叫我小姐,我叫武豪豪,豪爽的豪啊!」武豪豪怀疑干歌昨夜心不在焉。
「豪豪……」干歌反击不果,顺着对方的意愿乖乖的唤道。
男人抱着小女人,你来我往,大大方方陷在自己的世界里,可却苦了旁边的人。
大哥和大姊公然调情,但大姊刚才下了所有人晨练的指示,他们现在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啊!
众人求救的目光射向在场辈分和分量最够力的老堂主。
干波满意的一笑。
这个女人留在警界真是太可惜了,她有一种黑道中人才有的气度和狂傲,不倚强欺弱,不屈不挠,有自己的原则,而且最重要的是,孙子好似迷上了她。
念头一转,他坦然上前打扰。
「孙媳妇,妳可想留下?」干波声轻却能震地。
以为对方有意要赶人,武豪豪机敏的回头。
「留,当然留,队长派我来在职进修,并且阻止干阳堂解散。」
干波不管她身后的干歌流露出刺探的眸光,只想留住眼前的小女人。
「妳可知道极道之妻,众人尊敬的唤一声大姊,要背负什么责任?」干波再问。
武豪豪皱眉,有种不祥的预感。
老头说话的方式和单双队长好像啊……都是那种设了陷阱让人跳的说话方式,不过,她没有不接话的余地。
她想留在干歌身边,满足她的渴望。
「不知道,爷爷,你就直说吧!」打定了主意,武豪豪豪爽的问。
很满意对方叫他一声爷爷,干波手一拍,底下有人奉上一个丝绒盒,一打开是两枚式样简单的白金戒指。
「豪豪,昨儿个忘了戴戒指,今儿补这仪式,从此而后,妳是我干家的人,帮里大事小事都要学。」干波拿起两枚白金戒指递向前,「若是干歌死了,妳武豪豪就要代行一堂之主的职责。」
干歌闻言一震。
他原本认为武豪豪是爷爷和单双筹划的缓兵之计的一枚棋子,没料到爷爷会拿出爸妈死后留下的婚戒,显见他是绝对认真的。
「爷爷,她是白道的人,不能扛这么重的责任。」为了帮她留一条能回头的路,干歌定定的说。
不知道这对爷孙在谈什么,武豪豪眸一转,戒指拿了就套,并在干歌惊得虎眼圆睁之际,迅雷不及掩耳的也帮他戴上,然后转过身面对干波,只下过纤手往后一伸,抚着男人的侧脸线条,小脸满是傲慢。
「爷爷,我什么都不用学,干阳堂的大小事情我也不管。」武豪豪纵情的说。
看着孙媳妇戴上戒指,口里却说不管帮中事务,干波不知这小女人在卖什么膏药。
「为什么不学?难道妳以为身为干歌的正妻,什么责任都没有吗?」干波不怒而威。
武豪豪浅浅一笑,感觉着男人颈部脉搏的跳动,那是活着的象征,内心似乎有股热流涌出,而后爆发奔腾。
「有我保护干歌,就算死神现身也抢不走他,我不会让干歌死的!」武豪豪无比坚定,笑着宣誓。
她没有看见身后的干歌眸子暗了又亮,内心波涛汹涌,神情复杂而痛苦的模样。
当众人还被武豪豪无庸置疑的守护宣言震得不能言语时,一声娇斥凌空而至。
「我不准!」
武豪豪往门边一瞧,一个清秀的小人儿,摀着胸口,气喘吁吁的倚着门,利眸直看向她。
在她还没搞清楚状况之前,她手上的温暖蓦地消失,让她心中爆发一阵空虚。
「若水,你怎么来了?!」
干歌话才说完,人已移到小人儿身旁,正要出手搀扶,却反被一掌打落,那清秀人儿眼里满是愤恨。
「不要你来猫哭耗子,干歌,我哥为你而死还不满一年,你居然在他祭日十天前娶妻,你还是人吗?」
秋池若水接到消息赶来,却亲眼见到交换信物的一幕,整个人不能自己,癫怒欲狂。
干歌方才的感动逝去,好不痛苦。
一年前,若水的哥哥,秋池汐,他最好的兄弟,最信赖的智库,为了保护被陷害的他,代他受了一刀,死在他的怀里,阿汐的生命从他的指间一滴一滴的流走,从那一天之后,他死了一半。
「若水,你有病在身,别激动!」
不管秋池若水怎么愤怒,干歌压下自己的心痛,抱住了挥舞攻击的他,希望能稳定他的情绪。
阿汐最不安心、最担心,连死前都交代他要顾好的多病若水,他不能辜负阿汐的遗愿。
受到箝制的秋池若水恶狠狠的瞪着道场中央,彷佛什么烦恼都没有的漂亮女人。
他好恨、好恨,恨哥哥死没有一年,便被人遗忘!
「我恨妳,妳凭什么站在这里?凭什么说出要保护干歌的话?妳不配抢走哥哥的位置,那是我哥哥的位置,我哥哥用生命换来的位置……」
干歌又是一恸,连忙开口,「若水,拜托你,冷静一点,阿汐不会乐见你这样。」
听见「阿汐」两字,秋池若水失去了理智,使劲的挣扎。
「哥哥什么都看不到了,他死掉了,他死掉了,干歌,我不准你忘了他,不可以忘了死在你怀里的哥哥……」
怕他胡乱用力而伤了自己的干歌不得已放开手,秋池若水怒极攻心,白净的手举到半空中……
干歌闭上了眼。
啪!
清脆的声响,如尖刀刺在众人的耳膜。
那重重的一巴掌却不是落在干歌的脸上,他一低头,正好看见介入两人中间的武豪豪抬起被打偏了的脸,眸子清亮。
小女人行动快于一切,代受了一巴掌。
「小朋友,妳这样动不动就呼人巴掌的习惯不好哟!」武豪豪连摸一下已然红肿的脸颊都懒,便开始说教。
见到对方依照先前的誓言保护干歌,秋池若水清秀的小脸涨红,「呸,别叫得那么亲热,妳这贱女人给我滚出干阳堂!」
武豪豪没有动作,回瞪那对秀丽的眼。
这小女孩年纪轻轻就学了一堆脏话,真是太糟糕了!
「我不会滚出干阳堂,要滚也是妳滚,嘴巴给我放干净一点。」
秋池若水指向武豪豪身后。「干歌,你忘了阿汐哥哥了吗?你这么快就找别人来代替他,还任这女人凶我吗?」
不让干歌说话,武豪豪逼近一步,站在秋池若水眼前。
「别这女人那女人的叫,小妹妹,」刻意叫小了对方,如愿看见秋池若水圆睁杏眸,武豪豪才继续说话,「妳喜欢干歌就直说嘛!」
「妳喜欢干歌」这五个字说得掷地有声,武豪豪不管众人的下巴差点掉下来,继续她的说教。
「呿,真是老套,兄长为了黑帮老大而死,遗孀、未婚妻或是妹妹由爱生恨,而老大为了负起责任,于是便多加照顾,之后女主角又由恨生爱,但忘不了死去的情人,在爱和恨中煎熬……没想到我第一次嫁人,就遇上像八点档一样无聊的情节!」
武豪豪内心对于一桩又一桩的麻烦事,只觉得烦。
她只是想打架而已,没想到既要先结婚,还被要求管理帮派,现在又蹦出一个爱慕她男人的少女!
警察真不是人干的工作。
秋池若水脸红得像是要冒烟,手再次举起,正要挥下,却被武豪豪一把握住。
哼,这奶娃娃太小看她的本事了吧?!
「老狗玩旧把戏,妳以为我会被妳打第二次?」
被风言凉语一激,秋池若水脸色涨成猪肝色。
「放开我的手,贱女人……啊啊,好痛、好痛!」
武豪豪用力握紧,原本含笑的脸已有些变质,她可不会任人搓圆揉扁,更不曾任人这般妒骂。
「小妹妹,妳可知道刚才我为什么不让妳打干歌吗?」她娇滴滴的问。
再次被人称呼「小妹妹」,秋池若水两股气打一处爆发。
「我管你们这对奸夫淫……」
「啪!」
武豪豪直接而下留情面的赏秋池若水一个巴掌,终结了国中小朋友不敬的话语。
「方才我让妳打,就是为了现在要教训妳,记住,我平时不打女人的。」武豪豪轻声的说。
秋池若水强忍住受辱的感觉,回瞪着武豪豪。
干歌看得心中一疼。「豪豪,妳不该打若水。」
秋池若水抢在委屈的武豪豪开口前回话,「刚才不阻止她打我,现在假惺惺有什么意义?!」
「若水……」
「不要碰我,我是死是活不要你管!」
秋池若水挥开干歌的手,往门外奔去。
男人正要追上去,武豪豪一把推开他,率先追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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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她的本性,武豪豪绝对不会自找麻烦,但她现在正违反心意,一路紧追着秋池若水。
那小妹妹看起来体弱多病,跑起来却快如小兔,一连跑过了两条巷子,她才在一条暗巷里看见秋池若水摀着胸口,上气不接下气,脸色潮红,浑身颤抖。
武豪豪看了有些心惊,像围捕小兽般的慢慢接近秋池若水。
突然想起刚才干歌提过她有病在身,武豪豪紧张的问:「喂,小妹妹,妳怎么了?」
秋池若水不愿接受她的帮助,挥开了她的手,可是拿不稳支气管扩张剂,整个人跪坐在地上。
武豪豪学过急救的方法,对于气喘发作的哮呜声印象深刻,急忙抱起秋池若水纤瘦的身体,半强迫的救人。
「大小姐,别瞪我了,快一点吸药,若不是看在干歌的面子上,我才不管妳呢!」武豪豪有些火气上来的骂着不听话的人儿。
一听到干歌的名字,秋池若水静默下来,停止反抗,心不甘情不愿的吸入救命的药。
感觉到秋池若水的配合,武豪豪放下心中大石。
方才干歌的名字脱口而出,她才知道自己顺着本能冲出来,原来是为了那个男人。
干歌面对秋池若水时,那充满愧疚、自责的表情,真让人心里难受。
特别是又急又不知该怎么办的看着秋池若水逃出,那复杂的表情,让她动作快于思考,什么都无法想。
既然是她动手打了秋池若水,害秋池若水跑走,她来追也是天经地义的。
她不想帮不上半点忙,待在干阳堂里胡思乱想,想干歌用什么表情追逐着秋池若水,哀求对方的原谅……
她一片混乱的脑子里,只有这个念头还算清楚。
方才胸口的闷胀,感觉透不过气来的痛苦慢慢解除,秋池若水的神色慢慢回复正常。
「放开……不要一直抱着我……」不知道为了什么,秋池若水脸红似火,尴尬的话语断成片片。
武豪豪冷笑,抱得更紧。
「小妹妹,给姊姊抱一抱嘛!妳在害什么羞呀,又不是妳暗恋的干歌在抱着妳,紧张个什么劲啊?」武豪豪玩笑的说,下一秒,表情骤变,「若水,不要乱动!」
秋池若水顺着武豪豪警戒的视线望去,这才明白为何她全身紧绷。
一群来意不善的人,层层包围了他们。
带头的混混獐头鼠目,不怀好意的说:「哪一位妹妹是秋池若水呀?」
武豪豪听到对方喊出怀里人儿的名字,确信遭到暗算,却没想到会有人敢在干阳堂的门外惹事,明目张胆的动手。
若是秋池若水没有发病,再多一倍的对手,武豪豪也不怕,但是从对方鼓起的腰际看来,全都带着家伙,她此时只能采取迂回战术。
「我就是,你报上名来!」武豪豪空口说白话,抱紧怀里人儿,深怕真正的秋池若水有个差池。
依干歌心疼秋池若水的程度,怕会痛不欲生,她讨厌那样。
带头的混混狞笑着。「我很快就会扬名立万,妹妹别急……为了避免风声走漏,两个人都给我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