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秦伟脸色有异地走了进来,在唐轩耳边低语,唐轩俊脸骤变,倏地起身往外走去。
金刀门大厅里聚集了唐家众人,叶霸天神情严肃地坐在首位,一双虎目直瞪着站在他面前的赵丽珠。
“你说有人冒充老夫的孙女?”
“没错。叶掌门,现在在金刀门的不是你真正的孙女,而是冒充的。”赵丽珠扫视过在场金刀门的几名弟子,大声地说。
此时,唐轩正好踏入大厅,赵丽珠双眼一亮,暗忖二表哥来了,等会精采重头戏要开始了。
“霸天,丽珠这丫头说是有人证可证明梅莺是冒充的,我看这兹事体大,所以赶紧带她过来,让她亲自向你解释清楚。”唐枫手抚白须解释。
“刘原,去把梅莺找来!”叶霸天朝一旁的弟子吼道。
“是。”刘原一脸惊疑地迅速离开。
“把话给我说清楚!你说梅莺不是我孙女,那她又是谁冒充的?”叶霸天再问。
“冒充叶掌门孙女的叫葛香兰,是凤凰城一家青楼鸨娘的女儿。她冒充您的孙女,只怕真正的叶梅莺已遭不测了。”
此话一出,在场众人脸色大变,一阵哗然。
赵丽珠得意地环视众人,在触及二表哥黑眸底的冷厉时心下一凛。
“不可能的!师父,别听她胡说,小师妹怎么可能是假冒的!”秦风大受打击,一脸不信。
“师父,小师妹是我亲自从凤凰城接回来的,不可能有假!”
石影奉师命前去凤凰城带人,小师妹身上有师父的信物,他坚信自己不可能认错人。
“你有何人证,可证明你所说的话属实?”叶霸天双手紧握椅把,面孔一沉,厉声再问。
白秋霜在赵丽珠的示意下,将身后的妇人给带了出来。
“叶掌门,这位庄大婶曾在群芳院里帮忙打杂过,等一下就由她来亲自指认。”
就在众人议论纷纷、金刀门弟子坚持不信的气氛下,一抹艳丽身影踏入大厅。
“爷爷,你找我?”
葛香兰美眸掠过在场众人,与唐轩担忧的眼神短暂相交,最后落在叶霸天严厉的脸上。
“梅莺,这位赵姑娘说你并非老夫的孙女,而是叫做葛香兰,你对此有何解释?”
叶霸天一双虎目直视着她无惧的神情。
“小姐,你还记得我吗?我是庄大婶,在群芳院里打杂了三年,后来搬离了凤凰城。离开时,小姐你还特别买了些玩意说是要送给我的孙子玩。”
庄大婶愈说愈小声,神情惊惶,此刻才意识到自己的出现似乎害了小姐。
“我记得。你孙子一向体弱,现在身子可有好些?”
葛香兰的回应等于承认了她是冒充的,这令在场众人脸色殊异。
“你真的叫葛香兰,并非老夫的孙女叶梅莺!?”
叶霸天一脸厉色,倏地起身,大步走到她面前,吼声如雷。
“是的,我的确不是你的孙女。”葛香兰回答得十分坦荡,无丝毫被揭穿身分后的羞惭。
“你……你为何要冒充梅莺?梅莺现在又在何处?”
叶霸天激动地指着她鼻子,不愿相信这几个月来自己疼爱的人竟然不是亲孙女。
“爷爷……不……叶掌门,请你先看完这封信,就会明白这一切了。”
葛香兰从怀里取出一封叶梅莺亲手写的信。好在她聪明,事先叫那丫头写好信,就怕会发生此刻情形。刚才三师兄脸色有异地来灶房找她,她询问之下,心底就有数了,于是先回房拿了这封信出来,待爷爷看完,一切就明了了。
叶霸天接过信,抽出信纸,摊开来看,这一看,脸色变了又变。
“叶掌门,现在你明白了吧?梅莺胆小,因自小就听她娘说,你不仅力大无穷、声如落雷,更是个可怕的人。身为她干姐的我,在她的泪眼和我娘的逼迫下,只好被迫冒充她的身分前来,为期半年。你放心,那丫头现在活得好好的,和她的新婚夫婿住在梧桐城。既然现在我假冒的身分被揭穿,我立即修书一封,要那丫头自个儿前来说明一切。”
葛香兰双手一摊。这样也好,从此她就不用再假扮梅莺了。
“这封信真的是梅莺亲笔所写?”
叶霸天虎目瞧着她坦荡的眼神,无丝毫被揭穿身分该有的心虚,心下其实已相信了她的话。
“没错,确实是那个胆小如鼠的丫头所写。”
“叶掌门,只凭一封信,并不能证明真的是叶姑娘亲手所写,说不定叶姑娘早已被她所害,你怎么能轻易相信她的话!况且她冒充你的孙女,骗了你们大家,难道这件事就这样算了?”赵丽珠急忙上前提醒,她可不想让这个出身青楼的女子那么快脱身。
“赵姑娘,这是我和金刀门的事,你一个外人,好像没有说话的余地。”
葛香兰美眸一眯,双臂环胸,心底明白她找来庄大婶当众揭穿她的身分,定是不安好心。
“你……你出身青楼,娘亲又是鸨娘,根本不是什么好人家的姑娘,前来冒充叶掌门的孙女,谁知道你的话是真是假!”
赵丽珠故意当众贬低她的身分,刻意瞥了二表哥一眼。
“赵姑娘,我劝你说话小心一点。我出身青楼又如何?我娘亲是鸨娘又怎么着?我们群芳院从不干逼良为娼的事,相反的,还收留一些身世可怜的女子;我们母女仰不愧于天、俯不怍于地,行事光明磊落,绝不像有些人就算出身良好,却在背后做出伤人的肮脏事来。”葛香兰艳容含怒,眼眸危险地眯起,一步步逼着赵丽珠后退。
赵丽珠原想在众人面前羞辱葛香兰,没想到反倒被她的气势给逼得节节败退,吓得躲到白秋霜背后。
“没错。小姐和葛大姐都是好人,这一点群芳院的众人都可以作证。小姐,对不住。那两位姑娘对我说,只要我来到这里和你相认,就会给我一笔银子,我没想到会害了你,我马上离开。”
庄大婶从怀里掏出一袋银子,丢到赵丽珠和白秋霜面前,朝葛香兰弯身告罪后,立即离开。
庄大婶一走,大厅里顿时陷入一股沉滞的气氛,唐家众人目光谴责地射向赵丽珠。就知道这丫头每次来总会带给他们麻烦,没想到竟一次比一次大。
“好啦!现在既然真相大白了,那我也该离开了。”
葛香兰早料到会有这么一天,只是没想到要离开时心中竟会如此不舍。
“谁说你可以离开的!?”叶霸天吼声再起。
“叶掌门既然已知我并非你的亲孙女,那我又何必留下?”葛香兰问着一脸怒气的叶霸天。
“赵姑娘说得没错,就算你要走,也要等到梅莺回来,证明你所言非假才能走。我金刀门不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
叶霸天虎目直瞪着她,一听到她说要走,一股怒气瞬间由心底窜起。
“如果我坚持要走呢?”葛香兰走到他面前,倔脾气发作,当下就想离开。
“除非你打得赢我才能走!”
叶霸天双掌齐发,葛香兰心下一惊,脚步下意识如舞步般旋转避开;一股强劲掌风再次袭来,葛香兰双掌似真似幻,轻易化开,搭配凌波舞步,一刚一柔,却不会伤了彼此。
眼看两人对打已过数十招,看得众人目不转睛,就在叶霸天再次朝她劈出一掌、葛香兰脚步一转,正要避开,突然右脚踝一痛,她脚拐了下,慢了一步,叶霸天来不及收掌,眼看那一掌就要打中她,一道身影迅速闪身护在她身前,徒手接下这一掌。
叶霸天脸色微变,知道自己险些伤了她,关心地看向唐轩身后的人。
“小师妹!”
石影、秦风、刘原三人动作飞快地来到她身旁。
“我的脚疼。”
葛香兰手揉右脚踝,看向脚旁害她受伤的钱袋,再狠瞪不敢看她的赵丽珠。
“这钱袋是怎么一回事?”石影手拿钱袋,目光锐利地射向躲到白秋霜身后的人。
唐轩黑眸凌厉地瞥了表妹一眼,决定今日索性将一切说开来。
“叶爷爷,既然香兰想离开金刀门,那就让她先住到唐家庄来,等真正的叶梅莺回来,亲自解释这一切。虽然她的真实身分并非你的孙女,但比起金刀门,她可算是我唐家庄的家人。”
“阿轩,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唐枫问着孙子,就算他再怎么喜欢人家姑娘,也别在这节骨眼出头啊!
这小子一向聪明,难道看不出来霸天那老小子根本是拉不下面子,就算是假的孙女,也不想放人家走啊!
“爷爷,刚才香兰和叶爷爷过招时,所使的迷踪拳法你可有看清楚?”唐轩转身笑问爷爷。
“有。”唐枫不懂他为何这么问。齐武传授她武艺一事,不是大家都知道的事吗?
“齐叔曾说过,他此生不收徒弟,可他却对香兰倾囊相授;还有,齐叔一直不肯告诉大家他娶何人为妻,这次他回来,难得地住上半个月才离开,只因这里有他挂念的人。香兰,其实就是齐叔的女儿。”
“什么?!”
唐枫惊愕地起身,唐家兄妹目光一致、惊讶地看向葛香兰。
“你真是齐叔的女儿?”唐嫣讶问。
“我是不是他的女儿有那么重要吗?该不会又要我拿出证明来吧?”葛香兰没好气地说。
“霸天,既然香兰是阿武的女儿,那就让她先住到我那里,你如果想见她,随时都可以来。”
唐枫一改态度,开心地以眼神示意两个孙女。
两姊妹一左一右将人给带走,不顾葛香兰的沿路抗议。
赵丽珠和白秋霜怎么也没想到,原先想揭穿葛香兰的身分,令她在金刀门无立足之地,更无颜面对唐轩;没料到唐轩竟早已知道她的身分,最后更峰回路转,说出她是齐武的女儿,演变成两家在抢人。
一只白玉般的纤足搁在锦被上,脚踝上有处怵目惊心的瘀青,葛香兰拿着药膏轻敷在伤处,庆幸着冰块大师兄这回给了她不少药。
“好你个葛香兰,你骗得我好惨,亏得我还当你是好姐妹,对你推心置腹。”
唐嫣双臂环胸站在床前,瞪着正在敷药的人。
“这……我也不是故意要骗你,你就原谅我吧。”葛香兰自知理亏,笑得一脸讨好。
“可你为何不姓齐呢?反倒姓葛。”唐绮搬了张圆凳坐到床榻旁,满脸好奇地问。
葛香兰叹了口气。这两姊妹一副逼供口气,她只好认命地有问必答。
“因为我娘说,爹那个人出门就像遗失,回来就像捡到,所以还是从她的姓好。娘对外都宣称自个儿是寡妇呢。”葛香兰语气淡然地说。
对她来说,姓齐姓葛都无所谓,反正她那个一向惧妻的爹,即使心底不痛快,也不敢吭声。
闻言,两姊妹对视的目光逐渐染上笑意,最后忍俊不禁地大笑出声。
“你娘是个奇女子。”唐嫣肯定地说。
“没错。”葛香兰深深认同。
“小时候一直缠着齐叔教我们姊妹迷踪拳法,齐叔只是笑笑地摸着我们的头,说他不收徒弟的。那天在叶爷爷的寿宴上听到齐叔竟然传授你武艺,当下我们心里其实很不是滋味,现在知道了,齐叔原来只打算教女儿一人。”唐绮说出姊妹心中曾介怀的事。
“难怪那次你来唐家庄用膳,齐叔不停夹菜给你,我当时就觉得奇怪,怎么齐叔会那么照顾你,原来齐叔是这么疼女儿的。”唐嫣总算解开当时心中的疑问了。
“香兰,我代丽珠向你道歉,没想到她会闹出这场风波来,更使坏心眼害你受伤。”
唐绮瞧着她脚踝上的瘀青,在她白玉般的肌肤上更加明显。
丽珠故意在香兰和叶爷爷打斗时朝她脚上丢去一袋银子,根本是存心害香兰受伤。
葛香兰眸微敛,沉默不语;毕竟她非心胸宽大之人,下回若再见着赵丽珠,她很难给她好脸色。
“香兰,不瞒你说,丽珠这丫头喜欢我二哥,从小缠到大,每年总要来住上一段时间,希望二哥有一日能喜欢上她。而你出现了,二哥眼中只有你,她自是无法接受,才会掀起这场风波来;可她故意伤你这事,大家看在眼里,绝无法轻易原谅她。”
唐嫣也没想到一向任性的表妹,这回竟会做出蓄意伤人的事来。
在金刀门时,她就注意到一向温和的二哥面容沉怒,只怕这回不会轻易放过表妹了。
“不过如果不是丽珠闹出这事来,我们都还被你蒙在鼓里,不知你真实身分呢。话说回来,是你告知二哥的吗?否则他为何会知道得那么清楚?”唐绮止不住好奇地又问。
“是啊,这回齐叔回来什么也没说,为何二哥会知道你爹是齐叔呢?”唐嫣对此也深感好奇。
葛香兰目光扫过两人一眼,语气有丝无奈:“你们难道不知道,你们的二哥是只披着羊皮的阴险狐狸吗?”
两姊妹一听,先是一愣,之后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你们在笑什么?笑得那么高兴。”
唐轩推开半敞的房门,大步踏入,笑问三人。
“没什么。既然二哥来了,我们就不妨碍你们了。”唐嫣拉着妹妹识趣地离开。
唐轩笑看她们离去,大步走到床榻旁落坐,关心地问:“脚伤如何了?”方才他甫踏入房里,她一瞧见是他,连忙拉下裙摆,却仍让他瞥见她脚踝上的瘀青。
“敷上药,不碍事了。”
唐轩深深注视她许久,长臂一伸,将她轻搂入怀。
“就先在这住下吧,过一段时间,想再回金刀门也是可以的,别急着回凤凰城。”
“等梅莺来再说吧。”葛香兰叹了口气,静静偎靠在他怀里。
她已派人送信给娘亲了,务必要梅莺尽快来这里一趟。那胆小的丫头,逃得了一时逃不了一世。
“放心住在这里,把这里当成自个儿的家;齐叔对我们来说就像是家人一样,知道你是齐叔的女儿,爷爷不知道有多开心啊!”
唐轩没告知她的是,爷爷心里想的是,日后两人成了亲,身为香兰爹的齐叔,想念女儿时自会常回唐家庄来,爷爷就再也不用每年派人四处打听他的下落了。
“你是怎么知道齐武是我爹的?”
心知他聪明过人,一定是有哪里被他看穿了,可仍是好奇他是如何得知的。
唐轩轻抚她一头柔滑青丝,在她额上轻轻落下一吻。
“那晚叶爷爷的寿宴上,我仔细观察过你们两人的神情,还有石影对我提过,你的迷踪拳法曾打败过他,加上我试探过齐叔,因此才推论出这样的结果。”
“难怪爹说你是四兄妹里城府心机最深的人,老叫我要堤防你。”原来爹也吃过这家伙的暗亏。
唐轩轻笑。看来日后他可得对未来的岳父大人恭敬一点,免得他老在她面前说他的不是。
“你可以防尽天下人,对我,你永远都不需要防备。”
话甫落,俯首温柔地吻住她的樱唇,辗转吸吮。许久后,这才不舍地放开她。
葛香兰双颊绯红,羞涩地埋在他颈侧。这人怎么说吻就吻哪!
唐轩深情地凝视她闭目羞窘的娇颜,愈加紧抱,耳鬓厮磨。
此生有她相伴,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