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天 第五章
作者:沈亚
  他们又回到悬崖边,峰顶的悬崖上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的确大雪纷飞、寒风刺骨,但却没有怪树。  

  阙无双开始怀疑,莫非那只是个无解的梦境罢了?如果连这唯一的线索也失去,他真不知道自己究竟要如何在这冷焰山中找到黑阎玉。  

  他叹口气,坐在白茫茫的雪地上,不由得摇头苦笑。  

  或许他真的太累了。自从遇见明光之后所发生的事情都太匪夷所思--会走路说话的纸人、能载人的纸轿子、无主控制却能伤人的木桩、没有温度的火球;;一个月前他还不过是个普通的玉匠,如果说书的跟他说起这样的故事,他也会笑为无稽吧?  

  明光远远站在一旁,突然轻轻地咦了一声。  

  “这里……”  

  阙无双回头,明光正站在悬崖边往下看,表情十分惊异。  

  “怎么了?”  

  “这株树……"  

  “树?  

  阙无双连忙冲到悬崖边,果然看到一株树,正是他昨夜梦境中的奇异怪树!  

  悬崖底下原来另有玄机,猛一看会以为底下便是万丈深渊,靠近之后才发现原来下面还有一小块空地,而空地上正长了那株形貌诡异的怪树。  

  “就是它--”阙无双喜形于色。“我昨夜梦中所见就是这株树!”  

  “这就是你的恶梦?”明光应起眉。“你梦到这株树?”  

  “没错!我祖父曾经说过,黑阎玉能呼唤自己真正的主人,他说如果我到冷焰山来,却没听到黑阎玉的呼唤,就不可能找到黑阎玉。”阙无双忍不住笑了起来。“原来我会看到我父母亲的形貌也是因为黑阎玉。”  

  明光隐约觉得什么地方不对劲,那株树……长得好生诡异!  

  从树身上发出来的气息显得那般阴暗恐怖,充满了黑暗鬼气--当然,黑阎玉所在之处原本就应该极阴极寒,但……她说不上来,总觉得不对。到了冷焰山之后一切都不对了,她的心老是慌慌张张的没个着落,她的法术似乎只在愿意的时候生效--明光深深蹙眉,这是她习法以来从没遇过的情况,这让她更加心慌……  

  “楼主?”阙无双蹙起眉注视着她,她的模样看起来有几分苍白。“你先回去休息,采玉得花一点时间,等我采完玉再回去接你好吗?”  

  “不用,我在这里等你。”  

  阙无双叹息。  

  “你真的很固执……难道你还怕我会带着黑阎玉逃走吗?”  

  “当然不是。”  

  明光突然红了脸,幸好纱幕遮住她的脸孔,否则阙无双一定会看出她的心思。只是她也忘了阙无双看不到自己,竟微微转头避开他的视线,随即想起自己没必要避开,又有点生气。  

  “本宫自然不怕你逃,本宫只是不放心这个地方,这里的气……不同寻常。"  

  “难道你忘了?你在山洞里答应过我,到了这里之后一切都要听我的话,现在楼主想反悔了吗?”  

  “你”  

  “闪开!"  阙无双突然大叫一声,冲上前去拦腰抱住她,两个人倒在雪地上滚了好几圈才在悬崖边堪堪停下。  

  轰地一声巨响!一道赤红色光线在刚刚明光所站的地方轰出一个大洞。  

  阙无双与明光喘息着抬起头,不远处站着一群道士装扮的人,大大小小高高矮矮共有十多个人。为首的老者身材十分枯瘦矮小,一身暗蓝色镶着明黄边的道袍穿在身上显得更加矮小。  

  明光蹙起眉。这个人她见过,只是想不起来究竟在什么地方见过--  

  自从家变之后她带着月影避居洛阳远亲家中,几乎没见过外人。等她们进了明月接,见的外人更少了,这个人她如果真的见过,那么必在家变之前--  

  “把黑阎奥义书交出来。”老者咳嗽着伸出手。“老朽不想多造杀孽,把书给我,你们走吧。”  

  阙无双扶着明光起身,暗地里悄悄往后望,他们的正下方便是悬崖--  

  从这里跳下去怪树应该可以接住他们--但这得冒极大的风险。那空地并不大,一个不小心就真会跌落万丈深渊,永劫不复。  

  “一路上跟踪我们的就是你们这些茅山道士吧?”明光冷笑道:“你们茅山派不是最瞧不起天门派吗?怎么这时候却来要黑阎奥义书?”  

  “哼!我师父他老人家慈悲为怀,不忍心看天下苍生受你们的茶毒,才来取那害人不浅的黑阎鬼书,你要识相的话最好快点交出来!免得受苦!  

  “天下苍生受我们的茶毒?”明光挑挑眉。“我倒不知道我们如何荼毒苍生了,道兄可否告知?”  

  “前秦早该亡国!你们这些天门门人却阻挡天道,害得战火不得平息,这不是茶毒苍生吗?逆天而行本来就该死!”  

  “是这样吗?或者你们只是想取得黑阎奥义书满足私欲?”  

  “妖女!你胡说八道什么!”  

  老者微微挥个手,示意门人无须多言,自己则淡淡开口:  

  “黑阎奥义书中所记载的全是逆天而行的恶术,这书不毁,将来还不知道要造成多大的祸事,楼主还是把他交给老朽吧,我保证拿到书之后立刻焚之,绝不多看上一眼。”  

  “你瞎了当然不会多看一眼,但是你其他的门人呢?只怕他们不只要看一眼,而且还要将里面所有的法术学会,为自己谋福。  

  “放肆!"  道士中一名少年煞白了脸,猛地发掌!“不得对我师父无礼!  

  赤红色光芒呼地直射向明光,她微一欠身,连带她身旁的阙无双也刷地跃起,继而轻飘飘落在地上,只见那少年的掌风已将地面击出一道黑痕。  

  “哼,雕虫小技。不过,小小年纪能有此能耐已经算不错了。老道士,你倒是很懂得教徒弟。  

  少年一击不中,气得脸色发绿!老者还来不及出声阻止,少年已经从怀中掏出一纸黑色符咒,口中喃喃有词念道:  

  “天地无极,太阴随行,坤字借法--雷来!"  

  明光将阙无双往身后一挡,雷击落下之际,她回手一栏,将那银蓝色闪电一握而消失无踪,只见她不可置信地瞪着少年厉声问道:  

  “这是天门法术!你怎么会?”  

  少年眼见自己闯了祸,一时之间竟不知道如何回答。  

  “嘻嘻嘻,他当然会!他是我师父最得意的弟子啊。师父.对付这种妖女何必多说?反正十年前她也该死了,那时候没死,就是要等师父现在替天行道啊。”其中一个蓝袍胖子笑吟吟地说道,老者脸色为之一变!  

  “清虚子!你--”  

  明光闻言为之一窒,脸色刷地惨白!  

  “十年前?你们知道十年前的事?!”  

  “当然!你以为十年前那把火怎能将所有门人全都烧死?又怎么能将你父母困在玄房之中?那全是我师父--”  

  清虚子笑嘻嘻地说着,全然无视老者愤怒的吼声。  

  "住口!"  

  明光喘息着惨笑,眼中的火炬几乎喷出纱幕。现在她终于想起来了!  

  “您……原来是你!矮师兄……我道怎生如此眼熟,呵呵……呵呵呵……原来是昔日故人!"  

  老者终于叹口气,脸色黯然。  

  “是啊,师妹……十年不见了,可惜矮师兄现在再出瞧不见你的模样了……”  

  “你想  

  瞧我的模样吗?我让你瞧瞧我的模样!"明光说着,猛地掀开纱幕--  

  那是张秀丽绝伦的面孔.细细的鹅蛋脸丰美柔知,鹅眉淡扫,星目漆黑……原该是倾国倾城的绝色,但却在额上被火烧出一片丑陋的伤痕.整片伤痕从额际。直到眉间,尽管岁月已逝,伤痕却破坏了那绝美的面容。  

  道士们议论纷纷,多么可惜!好好一张脸,却被火烧成这个样子--  

  老者几乎哽咽。当年他多么心疼那两个小小的女娃娃望着她们可爱动人的面孔.他几乎要心软  --但是只是几乎,他没忘记自己身为茅山门人.更没忘记师尊所交给他的任务,他终于还是一把大火烧了天门。  

  “小师妹……是师兄对不起你……”  

  “你对不起我?哈!”明光凄厉的笑声比冷焰山上的风雪更加令人感到彻骨寒凉。“矮子!你何止对不起我!你对不起整个天门的门人!你对不起我爹娘;对不起我年逾七旬的姥姥!你所做的事的又岂是一句‘对不起’所能原谅!"  

  他终于真正看到明光的真面目.只是此时此刻看到却教阙无双的心无助揪痛!明光的伤不在她的额上,而在她心里,她不能忘记过去,只能用纱幕将自己重重包围!他多想啊,多想上前紧紧拥抱她.告诉她那都过去了.别让过去的鬼魂纠缠不休,但他怎么能?  

  从明光的脸上,他看到……看到那观音般的容颜啊,却有一颗修罗的心!  

  老者无言,他怎么回答这深藏了十年的仇恨?过去这十年来,他没有一日能安枕.当年的那把无情大火死了所有的天门门人,也烧毁了他在天门待了十二年所有感情。  

  “妖女!我师父的所作所为全是替天行道!天门逆天行道,是所有修道者的公敌!你们是妖孽!本来就该死!"衣少年正义凛然嚷道。  

  “该死……”明光十年来强忍的泪水终于落下,她又哭又笑,凄厉的笑声像是由地狱传来的哀鸣。“天门的人都该死吗?”  

  她眼光一转,极度愤恨的神情让所有的道士不由得后退了一步。  

  “那好……矮师兄,你也是天门的门人,如果天门的人都该死,那么你也不能例外,你跟你这些徒弟们都去死吧!"  

  *****************************  

  明光与阙无双已经去了整整三天,却一点消息也没有,月影的心不由得紧紧纠结起来,连向来冷静的果儿也露出忧色。  

  什么事情不对劲,她们都说不出来,但不安的感觉不肯离去,仿佛连空气中都有危险的气息。  

  明光很守信用,如果她说七天,那么七天后一定会回来,但是月影却觉得自己连半天也没办法再等下去!  

  她仿佛听到明光的哭声,这怎么可能?十年来她从没见过明光的眼泪,就算在双亲的灵堂之前,明光都只有一张冷漠的脸--更何况她也不想继续留在玉门关。她如坐针毡,连一刻也不想多待!  

  自从上次敌军攻城那一夜,月影觉得俨夜待她似乎有那么一点不同;但俨夜是那么的严守份际,闭口不谈那一夜的事情,好像那只是她的梦。  

  她也希望那是梦,如果是梦,那么她的心不会骚动,如果是梦,她不会在每次听到俨夜的声音、看到俨夜的身影时,总不由自主地想靠近……  

  俨夜与阙无双是截然不同的。  

  阙无双温文儒雅,俨夜大而化之;阙无双沉静,俨夜豪迈,他们两个人有如太阳与太阴,她怎么能同时受两个人的吸引?这念头让月影更加无法在玉门关静静等候,她希望快些离开这里,好厘清自己纷乱的思绪。  

  “果儿已经是第三天了吧?”  

  果儿从刺绣上抬起头,眼神再不如过去冷静。  

  “是,已经第三天了。”  

  月影叹口气。  

  “果儿,去把姐姐的龟卦拿来。”  

  如果换成过去,果儿一定不会遵守这个命令;明光的东西只有明光能用,但这次果儿的行动却十分快速,好像她老早等不及似的。  

  龟卦取来,月影平静心神,好不容易才让自己的心稳定下来卜了一卦--雷水卦,主西北大凶--  

  月影当下变了脸色!  

  果儿倒抽一口冷气!失声嚷道:  

  “楼主她……,"  

  “快去备轿!我们立刻出发!"  

  果儿领命而去,没多久却带了眉头深蹙的俨夜回来。  

  “二楼主,俨将军想见您。”果儿说着,又附加了一句:“轿已经备好,随时可以出发。”  

  月影点点头。  

  “你先出去,我片刻就到。”  

  俨夜却摇头。  

  “你不能去。”  

  “我当然可以去,而且我一定要去。”月影抬起眼,却不看俨夜凝重的神色,她的目光转向西北方的冷焰山,忧心仲仲。“姐姐有难,我不能留在这里。”  

  “我可以派兵前往,楼主无须亲自涉险。”  

  “你的兵马只对敌人的军队有用。”月影叹息。“姐姐老早知道有人暗中跟着我们想夺取黑阎奥义书跟黑阎玉。姐姐有难,一定是那些人所为,你的兵马怎么敌得过法术?”  

  俨夜一窒,眼神顿时阴暗下来,他看着月影,冷冷地开口:  

  “在楼主眼中,我玉门关上上下下竟如此无用?”  

  月影愣住,没想到会听到这样的话。她转向俨夜,发现他眼里有受伤的痕迹。月影楞楞地注视着他,完全不能理解。  

  “当然不是,俨将军何出此言?”  

  俨夜咬住牙,不自觉地高高仰起下巴忍耐道:  

  “二楼主,你的确神通广大、法术惊人,但有许多事并不是单凭法术即可成功,还得天时地利人和才行。”  

  “将军……”  

  “圣上有命,要本帅保护二位楼主,这是属于职责所在。”俨夜猛一挥手转身离去。“我会派兵与楼主一同前往。”  

  她伤了他的心,虽然她实在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  

  月影有些委屈,但此刻不是难过的时候,她只能苦笑着叹口气,随着俨夜的脚步离开。  

  只是她不由得要想:自己到底哪里做错了?  

  *********************************  

  本来果儿已经将阿大跟纸轿子都准备好了,却看到俨夜跟他的士兵们;果儿为难地瞧了一眼月影,月影只能无奈地叹口气挥挥手。  

  “备马吧。”  

  “楼主”  

  俨夜蹙起眉。  

  “怎么回事?”  

  果儿不满地瞪了一眼俨夜。  

  “二楼主不能骑马!”  

  “不能骑马?”  

  “果儿,去备马!  

  果儿悻悻然退下去,很快牵了两匹马过来。  

  “楼主。”  

  月影瞪着那匹畜牲半晌,看到俨夜那不耐烦的脸色,终于还是上了马,动作却极为僵硬。  

  “出发!”俨夜的手一挥,一小队斥侯先奔了出去,之后是一小队先锋护卫队,然后才是他们。  

  月影不安地骑着马,忍住委屈骑在俨夜身旁,而他的表情如此冷漠----  

  “俨将军,你不必跟我们一起上冷焰山的,说不定敌军还会来犯,你应该守住玉门关才对。”月影细声细气地说。  

  严夜却看也不看她,只是冷冷道:  

  “蒙二楼主法术所赐,那些敌军慌张退去的时候正好遇到我派出去的军队而被彻底击溃了。”  

  敌军被击溃难道不是好消息吗?为什么他说起来却像是我军被击溃一样?  

  月影紧紧抓住马匹的缰绳,很努力想忍住--可是她实在忍不住--  

  哈啾!  

  马匹被这震天的声音给吓得直起了马腿,猛地往前冲击  

  月影吓坏了!拼命抓住缰绳,整个人趴在马背卜尖叫:  

  “果儿!”  

  “这是怎么回事?!”俨夜吓了一跳,连忙追上去。  

  果儿也追了上来,可是她骑的小马跑不快,只能气得在俨夜身后大吼:“我说过二楼主不能骑马!”  

  “为什么?”俨夜不明就里地吼着追上去,只要是人都能骑马,除非不会,但果儿说的不是“不会”而是“不能”,而俨夜最听不懂的就是“不能”这两字。  

  “她受不了马匹的味道!”果儿在他身远远地吼道。  

  “啥?”  

  俨夜又好气又好笑地飞驰上去,但月影的马不知怎么回事,跑得极快,方向跟前方的人马完全不一样,这会儿前方的军队全停了下来,不知所措地看着他们。  

  俨夜朝他们挥挥手。  

  “你们先行,我马上就到!”  

  “果儿!救我啊!”月影尖叫的声音越人越可怕,显然她比那匹马还要恐慌。  

  俨夜叹口气,好不容易才追上那匹给吓呆了的马,他压低了身子,速度飞快地驰骋上前--强而有力的手臂猛地抱住月影纤细的腰肢,轻轻一抬便将她从马匹上移到自己身前。  

  月影已经吓呆了,泪水不断往下落,整个人看起来狼狈不堪,她纤细的身子靠在他胸前,不停地簌簌发抖,仿佛风中落叶。  

  “没事了。”俨夜停住马匹,轻轻地安慰她:“没事了”  

  “我说过我不要骑马的!我说过、我说过的!"  月影忍不住哭了起来,头埋在他胸前,柔美气愤地打着他的胸膛。  

  “你没说啊。”俨夜又好气又好笑地回答。“如果你早说你不能骑马,我便命人给你备轿。”  

  “我说了!”她哭着坚持。  

  “好。”俨夜叹口气,大手温柔地轻拍她的背。“是我不对,你说过了,而我这头大笨牛却不肯听,好吗?现在没事了,别哭了。”  

  月影终于慢慢平静下来,她揉揉哭得红肿的眼睛,突然发现自己正趴在俨夜的胸前,大惊失色地坐直了身子!这一坐,却正好跟俨夜那双似笑非笑的眼睛对现,她的脸像是火烧一样蓦然红了起来!  

  俨夜微笑着瞧她。  

  “我从来没想过会有人害怕马匹。”  

  “我不是怕!”月影倔强地争辩,眼睛不肯直视俨夜的眸子。“我只是受不了那种味道。”  

  “玉门关的马都经过良好的照顾,它们身上几乎没有味道。”  

  “那是对你来说……”说着,月影又打了个喷嚏,不过有了前一次的可怕经验,这次她很努力地压抑,让音量降到最小。  

  “没关系,我的马很禁得起惊吓。”俨夜忍不住大笑。  

  “你可以打个过瘾。”  

  他现在又变成初相识时的俨夜了,月影楞楞地看着他笑得豪迈的脸孔,实在不了解眼前这男人的心里到底想些什  么!  

  “你现在的样子很好看。"俨夜突然开口,轻柔地抚着她被马匹震得乱七八糟的发。  

  月影害羞地低下头,紧张地试图让自己的模样看起来好一点,但俨夜却轻轻握住她的手,柔声开口:  

  “别弄,这样很好……这样就像个平凡的女人了……"  

  月影一怔,随即抽回自己的手,悲伤地笑道:“将军,我永远不会成为‘平凡’的女人,我是个巫觋之女。”  

  “我知道……”俨夜轻声回答,有力的手环绕着她。  

  轻轻地,月影听到他的叹息,就在她的上方,温热的气息燃烧着她的发。  

  她的眼眶不由得红了起来。  

  ******************************  

  “七巧阵!”  

  老者一挥手,十二名茅山门人立刻围着他摆开阵式,三名在左、三名在右、三名在前、三名在后,正中央坐着老者枯瘦的身影。  

  明光决意杀他,星眸中充满了怨恨!此时此刻她的眼中再没有世上其它事物,只有眼前的伙人--杀她双亲。毁她家园的仇人!  

  “那码哩西凯路其码……”  

  寒风吹动她的衣衫,白色纱衣顿时鼓起,她纤细的身躯矗立旋风之中,长发随风扬起,蓦地只剩下一抹白色影子。  

  阙无双被风吹得几乎睁不开眼睛!他无助地压低身体,得非常努力才能让自己保持稳定,不让强风吹走。  

  “不好,她竟然学会了冰刀术…果然不愧为天门之女……”老者喃喃自语地念着,手中阵旗连连转了好几圈,阵式斗变--  

  “矮子,今天我要叫你为我天门二十一口偿命!”悲愤的声音从旋风中传来,漆黑的旋风蓦地激射而出无数细小冰刀,纷纷往阵中击出。  

  “茅山直阳阵!”  

  茅山七巧阵乃是由茅山道祖所创的奥秘阵式,内涵易经八卦及天象七星所幻化而成的七七四十九种变化,分别是玄冰阵、玄阳阵、青龙、虎翼、朱雀、玄武、太极等七大阵式,而其中玄阳阵乃是专门克制阴法的至强阵式。  

  明光虽然学会了天门冰刀阵,但她只是自己研读父亲所留下来的术书而学成,缺乏高人指点,以致虽有其形却不得真髓!  

  九名茅山道人排成山挂,九张符咒同时标出!冰刀到了符咒之前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而另外三名门人这时候从后方出了三道符咒,符咒刷地直往明光所在的地方激射而来,夹带着奇异的光芒--  

  阙无双倒抽一口气--  

  “小心!”  

  疾风中的明光哪里顾得了那么多!她疯了似的不断催动阵法,直到胸前感到一阵剧痛--  

  “茅山灵符锁!"老者推动阵式命令道。  

  一长串符咒像是链子一般直往明光身上袭来。  

  “明光!”阙无双想也没想,直扑过去抱住她,两人同时往坠落。  

  “拦住他们!”老者焦急大吼。  

  “唉啊!”  

  灵符锁还来不及到达明光身前,他们已经笔直往山崖下坠落。  

  “糟!来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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