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惟婕气急败坏的一张怒容,从进门到喝完一杯茶,都不能让她缓下来,她一旦生起气
来,是久久不能退烧的。
旁边的人聪明的不敢发出一语,唯恐被波及到。
程伟踱向她,手上拿著一罐饮料。“喝冰茶消消气。”笑著说,将饮料放在她桌上。
惟婕瞪著他。他是这家法律事务所的负责人,她的上司。
“以后律师协会介绍的客户,别再指派我去。看看我的脸——被那个人气得脸都绿了,
他有性别歧视,我才刚递出名片,他就把我轰得体无完肤回来。”惟婕被指派去调解购屋投
资置产遭“套牢”的案件。
“哦?”程伟要不是太了解她,就会相信她说的。
“……呃……当然,比生气我是不会输给他的。”
“哇!好可怕!好可怕喔!”程伟做出小生怕怕的夸张表情。
办公室的同仁都笑了起来。
电话在这时候响了起来。
石瑞明接起电话。“程氏法律要务所。”
“惟婕,你的。”他说著,将话筒给她。
惟婕接过电话,“我是赵惟婕。”说著。不到一秒钟她倒抽著气,喃喃说著:“怎么
会……死了……?”脸上是难以置信的表情。“谢谢你的通知……”然后挂上电话。
“谁死了?”程伟见状问道。
“就是委托我保管他土地所有权状的潘老先生,他上吊自杀了。”惟婕脸上血色还是无
法从震惊中恢复。
“潘老先生?怎么可能?虽然他的亲人都已不在人世,但遭受过一连串不幸打击的他,
怎会轻生?”程伟不愿接受这个事实。
事务所里的每个人,都非常喜欢潘老先生开朗、达观的人生态度,他们实在难以相信他
会扼杀自己的晚年余生。
“那个案子就交给瑞明,我这就去潘老先生住处。”惟婕说著,提著公事包往门外走出
去。
“小姐,现场不能随便进出。”一名员警走过来,阻止她。
“赵律师,你来了。”一名妇人朝她喊著。是她打电话联络惟婕的,也是她先发现尸体
报案的。
“我们都不敢相信老先生他会自杀,他大前天还到老人会那里找人下棋、唱卡拉OK
咧!”妇人说著。
“没有说什么或提到什么吗?”惟婕说著。大前天不就是三天前?那天——她不在事务
所,程伟说潘老先生曾找过她,她一直以为他还会再来找她,或是会打电话给她,且她又被
手上的案子忙得焦头烂额,忘了他来找她的事了。这几天发生了什么事吗?
妇人摇头。
惟婕走向正走出来的一名便衣刑警,说著:“对不起,我可不可以进去?”
方至中抬眼看她一眼,说著:“小姐,这不是看热闹的地方。”边脱下白色手套。
“我像是来看热闹的吗?”惟婕秀眉微蹙,瞪著他,从公事包内取出一张名片。“我是
死者生前的委托律师。”将名片递给他。
“律师……你是律师?”至中接过名片,看了一看,再看她。
啧!又一个性别歧视的男人。
“我可以进去了吗?”
“要吃中餐了,看尸体对胃会消化不良的。”
听他这么一说,惟婕有些踌躇不前。他正好说中她的弱点,她有胃痛这个毛病。上吊自
般的景象会很惨吗?
在犹像之际,两名员警正搬运尸体朝他们而来。
“等等,这位小姐要看死者。”至中向那两名员警说著。
惟婕抬起轻颤的手掀开白布一角,露出了死者的脸孔。她的眼眶中已是盈盈泪水,低泣
著说:“为什么……?您老人家常说人要乐观看这人生,为什么自己却走上绝路了呢?”
“好。抬走。”至中将白布一角盖上,说著。
惟婕泪眼看著老人家的尸体被搬上救护车。
至中从口袋掏出手帕。“手帕借你。”说著,将手帕递上。
“不用。”惟婕忙转过身,在公事包内找面纸,但里头一张也没有。她只得再转过身,
抢过那条手帕。
她背著他拭泪,她从不在人前掉泪的。吸吸鼻子后,转过身来面向他。
“谢谢你的手帕。”
“不客气。”至中看著她眼中还泛著泪光。“你认识死者很久了?”
惟婕点头。“他是我干妈的朋友,他常到我们事务所来。”她还不知要怎么告诉干妈这
个噩耗?
原来如此。“方才你说的那些话,似乎不愿相信他会有轻生的念头。”
“和他老人家亲近过的,都不会愿意相信的,它太突然了,教人没有心理准备……他就
这么死了……”说著说著,惟婕又掉泪,发觉自己的窘态,她背过身频频拭泪。
至中实在难以应付女人的眼泪,每每在命案现场看到这类情形,他都是自动就走开,他
不知该如何安慰对方?他转身就要走开。
“嗯!你真没礼貌,不打声招呼就走开。”惟婕在背后叫住他。
“我以为你不喜欢有观众?”至中不失幽默地说。
不会怜香惜玉的男人,看到女人的眼泪就逃走。惟婕看著他似笑非笑的慵懒笑脸。宣洵
要是看到了他,八成会说酷毙了。她自忖著。
“验尸报告出来,就打电话通知我一声。”惟婕说著。
至中没有回头看她,只是比著OK的手势,然后走向他的车子,前面一部警车正开走
了。
“手帕洗过再还你。”她差点忘了手上的手帕。
至中打开车门,朝她远远地一笑。“它需要主人。”说著,钻进车里,扬长而去。
***
方家一早就是闹烘烘的。
至刚、至中、季翔三兄弟难得碰面,再加上他们的妹妹方天羽、妹夫唐克亚及妹夫的妹
妹唐采菲,整个厨房就是他们的谈笑声,唐家就在隔壁,和方家是相连的楼房。
“你们的声音小声点,可不可以?”方母正在讲电话,掩著话筒喝斥他们。
至刚昨晚才回来,他们移师阵地换练习场,以适应不同地形的变化。
季翔回来三天了,他是应旅行社之邀,到帛琉做潜水旅游的导游,并拍摄潜水活动,制
成录影带或幻灯片,以便在旅游说明会时介绍给旅客。
“老爸怎么还不下来吃早餐?”至刚已许久没看到到父亲了。
“老爸他昨晚失眠了,一早拿著钓竿去早钓。”季翔说道。他们的父亲是法官。
“老爸又陷入宣判前的失眠期。那一名被告犯人,是确定维持一审的宣判——死刑,强
盗勒索又故意杀人,邪恶深重,社会容不下这些恶徒的生存空间。”至中身为一名警察,其
责任就是保护善良百姓,打击犯罪。但他们在搜证完逮捕犯人时,又常常面对的是情有可原
的无助犯人。
“至刚,奶奶叫你听电话。”方母将无线电话交给他。
至刚莫可奈何地接过电话。“是我至刚……”
“奶奶又在“催生”了。”天羽说著。
“告诉你们,奶奶提到一个女人……叫什么岑的,啊——关宣岑,对——就是这个名
字……”方母说著,呵呵地笑了起来。
“妈——”至刚抗议的说著。
“闭嘴!你专心听电话。”方母喝斥一声,再继续说下去:“奶奶说形容她漂亮还不
够,是她见过最美的女孩……”
至刚又打断妈妈的话,急著说:“别听奶奶说的,晚上又看不清楚。”
“谁说我看不清楚?”他手上的听筒传来吼声,他赶紧把电话拿得远远的,一脸的苦
相。
天羽起身,抢过他手上的电话。对著话筒说著:“阿嬷,你形容的太夸张了啦!在台北
随便找一个,都是漂亮的女孩子。”用台语说著。
“真的?我不会用国语形容啦!你们激他说,他会说出来的啦!”彼线那一端的奶奶说
著。
一通电话,把方家一天的气氛炒热到最高点。
“老大,从实招来吧!关宣岑是何方美人?连我们奶奶都为之倾心”至中笑道。
至刚瞪著他们,咬了一口三明治。
“这个关宣岑不简单喔!老大,你是一见倾心,马上就让奶奶□定吗?”季翔也帮著起
哄,激将地说著。
“哇!好浪漫的夏日黄沙越野恋曲。”采菲帮著和声。她在兄嫂开的旅行社上班,生性
浪漫,无可救药的多情,常常在带团时遇到艳遇。
“老公,大哥他像不像你那时候的样子?”天羽加入起哄阵线,还拉克亚下水。他们夫
妻开了一间旅行社。
“我什么样子?拜托你们行不行?我现在满脑子全是比赛的事,别听奶奶胡诌。才认识
一天能成什么气候?只不过是礼貌性的邀请。你们大呼小叫什么?我要找老婆的人选不会是
那一类型的。”至刚被他们一激,气得脸红脖子粗。
“只不过一人一句,你就气成这样,还说那么多,让人怀疑唷!”方母意味深远地揪住
“妈——你赏你的鸟,别听到什么就信什么。你儿子讨老婆时,自然会带到你面前。”
至刚还真希望他妈妈把精神全放在赏鸟上。
方母是野鸟学会会员。五年前,和方父应友人之邀,到彰化的一座农场做客时,遇到在
这附近赏鸟的一群人,自此就和赏鸟结下不解之缘,常和鸟友们上山下海,或是到各地的赏
鸟区一睹乌的风采。
“鸟友们都有孙子孙女可以谈,好羡慕他们含饴弄孙的情景。人家至谦带了女朋友给奶
奶看,你却死逼都不肯承认。”方母说著,叹著气。至谦是至刚兄弟的堂弟。
“我哪有那么多美国时间谈情说爱?而且也要看上眼,至谦和前任女朋友不是也谈了一
年多,后来不也结束了?新郎不是他。”至刚不愿将时间浪费在感情这方面上。他的梦想正
在进行中,他要达成这一生所下的目标,并实现梦想。
“至谦又换了女友?动作很快嘛!”至中的感情生活也是空白,他是刑事组的人员,常
要外出办案,和危险为伍,今日的现代女性,多半不会选择这种职业的男人。
“那个女的是护士,是女方舅舅介绍给至谦的。”方母说著。
“护士——?哇呜!做那种事不就要事先消毒?”至中夸张的吹起口哨。
“方至中!在我的厨房不准有异色笑话,在场还有女士、小姐。”方母拿起筷子就往他
头上打,厉声斥责地说道。
“是的,妈。”至中接受妈妈的告诫。从国中时期,妈妈就教他们三兄弟要尊重女人。
为防止他们的话题敏感、具骚扰性,便严禁他们不准说有色笑话。
这一餐吃得特别久,眼看上班时间到了,才纷纷离开。
***
“惟婕,警方的验尸报告出来了没有?”关母说著。她刚听到不幸的消息时也无法相
信。
潘老先生是她在医院当义工时认识的。三年前,一场飞机坠落的空难事件,带走了他的
儿子、媳妇和孙子三条性命。早年丧妻,再加上子媳孙的不幸事件,使得他年逾六十的身心
不堪承受这个打击,患了严重的忧郁症,她常去看他、陪他,但未能打开他郁闷的心扉。在
圣诞节那一天,她推著坐在轮椅上的他,经过医院的特别室,传来唱圣歌的孩童声,当时是
医院特别为脑性麻痹儿童办的联欢活动,他受感动的流著泪。第二天,他就说他已经好了,
脸上充满活力和朝气,他终于能再面对这个无常人生了。这三年来,就始终看到他笑脸迎人
的与人相处。
“今天应该会有通知来。”惟婕本想自己打电话问结果的,她却忘了问是哪个管辖区
的,且还忘了问那名刑警的名字。
“宣洵,你去叫你二姊出来吃早餐。这孩户最近怪怪的,是不是工作压力太大了?”关
母说著。
“二姊!上班要迟到了。”宣洵在房间门口敲著门喊著。
门应声打开了。
“别嚷——我头痛死了。”宣岑带著一夜宿醉醒来。昨晚和一票同事唱KTV,喝了点
酒。“妈,早。”踱进厨房。
“怎么这副丑样子?”惟婕见她披著散发,光著脚,脸上还有残妆未卸。
“感冒啦?”关母关心地问著。
“没有。”宣岑踱进浴室,又再出来。
“二姊,怎么没看到你的车?”宣平说著。
“同事送我回来的。”进去房间又再出来,手上拿著卸妆棉擦拭脸。昨晚,她也不知几
点回来的,一看到床,倒头就睡著了,连妆也没卸掉。
“去哪儿,这么晚回来?”关母担忧说道。
“KTV唱歌、喝酒。”宣岑说著,然后进浴室。她知道妈妈又要念个没完,索性把妈
妈的唠叨关在门外。
等她出来时,她马上急急打断:“拜托!妈,我时间快来不及了,晚上,好不好?”
关母的嘴是正要开口,又闭了起来,挥挥手。“去啦!去啦!”
“对不起啦!妈。”宣岑拍拍妈妈的手,然后进去房间。
惟婕跟在她身后进去。
“我送你一程。”她说著。
“你不赶吗?”宣岑坐在化妆怡前,擦著那些保养品。“真丑的脸。”她说著,对著镜
子扮鬼脸。
惟婕挑了一只唇膏给她。“就涂这支吧!你脸色很难看。”说著。
宣岑看她一眼。“你不会是专程来替我选口红的吧?”她先用唇笔描唇边,再上口红。
“这两个月来,你很不对劲喔?”
“哪里不对劲?”宣岑起身,走向衣柜打开它,对著它发愁。
惟婕走向她,站在衣柜前。“这件会让你有精神的。”挑出一件苹果绿裤装。
“不行,不行。我今天要做户外采访。”宣岑说著,把裤装放回去,挑了件紫色背心,
搭配黄色上衣,再拿出一条牛仔裤。
她在换穿时,惟婕看见她床头柜上的一帧照片,她顺手拿了起来。“这是谁啊?你什么
时候也开始迷上偶像了?”
宣岑见状,抢下她手上的相框,一张粉脸嫣红如酡,杏眼圆睁的瞪著她。“赵惟婕,你
敢说出去,我们就绝交。”威胁说道。
惟婕斜睨著宣岑,促狭的轻笑了起来。
“不准笑。”
“我没笑,只是你那样子让人起疑。他就是你不对劲的原因?他是何方神圣,能让发誓
往三十岁前不谈感情的关宣岑小姐破了戒?”
宣岑转过身背向她,掩饰她混乱的思绪,淡淡地说:“还没开始哪来的感情?”将相框
放进化妆台的抽屉里。
“你没事吧?”惟婕听她这一说,感觉出她话中的悲哀,但看不到她的表情也就无法探
知了。
“本来就没事。走啦——走啦!”宣岑面对她时已平复了,挤出笑容来。
***
惟婕到事务所后,还直想著宣岑说的那句话。
她想著那照片上的男人。
是宣岑的单恋吗?
惟婕想著想著,宣岑的确是从台中回来后,就变怪了。突然,她想起宣岑打的那通电
话,最近又似乎对星座占卜有兴趣,莫非宣岑真动起爱情的念头?可是那句话……
桌前的电话响了起来,打断了她的思维。抓起话筒,“程氏法律事务所,我是赵惟
婕。”
“嗨!还认得我的声音吗?”至中在电话一端。
“当然,我在等你的验尸报告,下来了吗?呃……真对不起,我还不知你大名?”惟婕
差点又忘了问他的名字。
“方至中。四力的方,至尊的至,中正的中——方至中是也。”
“方至中先生你好。要我过去,还是你过来?”
“局里不好说话,中餐时间,如何?”
“好。”惟婕知道尚未公开发布真相前,办案人员不便向外界透露,尤其是记者和律
师。
“我去接你,就这么说定。中午见。”
惟婕还来不及抗议,电话就挂断了。
噢——这个男人真鲁莽,问都没问她的意思,就擅自决定。
“她刚讲完电话,你等会儿。”瑞明看著惟婕的方向,说著。“惟婕——一线电话。”
惟婕按了一个键,再拿起话筒。“我是赵惟婕,哪位?”
是关母打来的。她说:“惟婕,你下班后到潘老先生家,把吉斯带回来。吉斯现在没主
人养它会饿的。”吉斯是一条狗。
吉斯?惟婕都忘了它了。可是……“干妈,我没看到吉斯。”
“不会吧?你真的没看到古斯?”
“会不会是老人家把古斯送给别人养了?”这也说不定。一个要自杀的老人,且又那么
爱狗,一定是怕它饿著了,才把它送给别人养。
“那应该也会送到我这里来呀!”关母说著。她很喜欢吉斯,常带它到育幼院去,逗孩
子们开心。
“我去问问邻居。”
“要找到喔!”关母再次吩咐。
惟婕挂上电话。中午过去一趟好了。
***
中午时间一到,至中就到事务所接惟婕。
“验尸报告呢?”一上车,惟婕就说。
“小姐,别那么现实,好不好?我可是冒著被记过的风险,拷贝一份的。先吃饭再讨
论,行不行?”至中揪著她。
似乎是她占下风,也罢,先吃饭再看也是一样。
他们在一家自助餐厅点餐。
“好了,一顿饭也吃完了,可以让我看了吧!”餐毕,惟婕抹著嘴,说著。
至中从口袋掏出一张纸。“拿去。”
惟婕接过来。看了一下,微蹙著眉说:“这用红笔圈起来的是什么意思?”
“那是我画上去的。”
惟婕若有所思的看他。“为什么?”
“疑点啊!一个上吊自杀的人,会一次不成功再试第二次吗?”至中向前倾身,低声说
道。
“什么意思?”惟婕不解地说。
“死者脖子上有两条勒痕。死者不可能一次不成功,醒来再试一次,而且位置不对,一
个靠近喉头,一个在下方。”至中说著,不疾不徐地让她了解,一边做动作,比著脖子。
“有没有可能是摩擦的关系?”惟婕听他一解说,反而不愿相信是桩命案事件。
至中看了看四周,然后说著:“这里不方便,我们到车里谈”起身离桌。
惟婕点头。
在车里,至中示范了给惟婕看,在局里他们也做过一次。
“你明白吗?”
惟婕见他示范动作逼真,吓出冷汗,难以置信地闭上眼睛。
“你还好吗?”至中关切地询问。
惟婕点头,张开眼睛。“谁会杀一个老人呢?”眼泪凝聚在眼里。
“嘿!拜托!别让我看到眼泪。”至中望进她闪动泪光的眼里,失措地说。
“讨厌——”惟婕眨了眨眼,抬起头仰著脸,想克制自己的眼泪不掉出来。
“我今天没带手帕。主人易位了。”至中半揶揄地说著。
惟婕破涕为笑,仔细地打量他。这个男人真不失幽默。
突然地,她想起干妈交代的事,叫了起来:“吉斯。”
“谁?”
“狗。载我到潘老先生住处,我得找吉斯。”惟婕催促他。
至中只得听命于她。
一下车,惟婕便唤著吉斯的名宇。
“吉斯——”她绕到后后去找。她来过一次,这房子很大,四周看到的土地全是潘家的
土地。
“我们那天没看到什么狗啊!附近邻人也没提到什么狗?”至中紧随在她身后。
“我也是,把它给忘了。”吉斯平时就没被拴住,好让它自在的到处走动,看到她也会
摇尾向她吠叫两声表示打招呼。
“我们去问问附近邻居。”至中说著,心中的疑虑正在扩大。
他们去问的结果是都没看到,如果他们没提,大家也都忘记小狗吉斯的存在。
在事务所门前,至中叮嘱惟婕不要独自一人到现场。
“我回去向局里报告,需要你合作时请尽量配合,但是——请不要一个人行动,这是刑
警的工作。”
惟婕答应他。
至中再看她一眼,才将车子驶离。
惟婕才进门,程伟就疾步向她走来。
“你这一餐吃得可真久,急死人了。”
“怎么了嘛?”惟婕正要放下皮包。
“别坐了,你快去医院,报社的人打电话来,说宣岑在医院。”程伟拉她起来,告诉她
医院的名称。他的太太叶芙蓉是宣岑的高中同学。
“噢——天!”惟婕喃喃说著。报社的人一定联络不上干妈,干妈这时候大都在育幼
院。
她抓起皮包,急急地往门外走,赶去医院。
***
宣岑这一昏倒事件,报社的人可是乱了秩序,原先已预约好的采访时间,也因为资料不
齐全,也都要延后或是取消,错失了采访机会,报社的损失势必在即。
徐主任和王宇娟刚从医院回来。
徐主任的脸上是凝重的神情,不发一语的进了主任室。
宇娟皱著眉,心中替宣岑捏了把冷汗。
同事们见状全围拢了过来。
“宣岑没事吧?”关心地询问。
“没事了。”宇娟说著。
“主任看起来好像不是很好。”一名同事说著,看向主任室的方向。
“宣岑和他吵了起来,他考虑要把宣岑调到妇幼、医药那一版,你们也知道她那火爆脾
气、不服输的倔强个性,她说她会在今天晚上交稿,不会让户外活动版开天窗。”宇娟说
著。
“全报社里面,就只有她敢跟主任理论、据理以争。”他们都非常欣赏这位前辈的风趣
文笔,喜欢和她搭档出外做采访。
“别忘了还有我们的总编。”宇娟笑著说。汤怀仁还留在医院里。
桌上的电活响了起来。
“王宇娟,找哪位?”她接了起来。
“关宣岑小姐,在吗?”大成被他们推派打电话给宣岑,想在赴赛前聚一聚。
“她人在医院,有事的话,我替你传话给她。”
“医院?她发生什么事了?”大成这一叫,引起至刚的注意。
“采访高空弹跳时发生了事情。”宇娟说著。宣岑一向是行动派的,有“关大胆”之
称。每次户外采访时,她都亲自参与体验那种真实,身历其境的刺激感。可是这一回,她却
出了事。
大成记下医院,说了声谢谢便挂上电话。
***
“你们去就好,这部还没有修好。”至刚说著。
其他人没有察觉他的异样,走出去。
“至刚不去。”阿立在修护厂外而,碰到已换好衣服的大成。修护厂是他们在台北合夥
开设的,阿立是负责人。
大成走进修护厂,走向至刚。
大成观察他已经好久了,他对这次的比赛有些担心会出差错。
“至刚,你和关宣岑是不是发生过不愉快?”
听到关宣岑的名字,一颗心狂跳著。
“我跟她……怎么会?才认识不过两天。”至刚闪烁其词,语气有些恼怒,咬著牙。
“至刚,我们认识也十来年了,这次你的一举一动,我都看在眼里。我虽然没有谈恋爱
的经验,但也看过阿立的怅然失落、为情所困的样子,还有什么会让一个男人变得举足不
而、捶胸顿足?爱情。”大成分析说著,想帮他解套。
至刚不领情的哼了一声。他钻到车底下。
大成爱莫能助的叹了一口气,摇摇头,走出去了。
***
宣岑醒来一个小时了。
“总编,你可以回报社了,我没事了。”宣岑醒来就看见汤怀仁和惟婕,徐主任和字娟
是一接到电话就赶来,半小时前才走,她和徐主任为了要调派她到别的版面,而起了争执。
她看了惟婕一眼,惟婕正以饶富兴味的眼光,看著她和汤怀仁。她想解释,也总不能就
在他面前说。
“你就是这么逞强,那么危险的事,你也敢下去做。被你这一吓,心脏差点就停止跳动
了。我会和徐主任沟通后,尽量让你做誊稿的工作。”怀仁对她太循私偏心,是报社里的人
都知道的事。
“你不可以这么做,我不会感激你的。”这也是宣岑担心的事,她不敢去想徐主任的脸
上表情。
“再说吧!好好休息,别去管稿子的事,那个由我来处理。”怀仁轻拍她的手,深情的
看她一眼。
一等他离开,宣岑就嚷著要出院,她必须赶在十点前将稿子交出去,否则来不及印刷、
排版。
“他就是你们的总编辑?他对你……”惟婕轻笑著。她一下午都在医院,她本想通知干
妈的,却被宣岑阻止。干妈原本就很反对宣岑的上作。
“别说,我听太多了,但我真的对他一点感觉也没有,有的只是他是我的上司,我很尊
重他。”宣岑急急打断她的话。
“说的也是。连听也没听你说过,那是不是对他太残忍了?”
“同情的施与受才是残忍的。那岂不是侮蔑对方的感情?我会看不起自己的。”也就是
因为这样,所以这五年来,她都不想和汤怀仁有私底下的约会,她总是藉口推辞掉。因为她
不希望也不想要听到他的告白。她是真的不会处理感情这方面的问题,索性就不接受任何男
人的追求,自求心平气和,专心在工作上。
惟婕想起照片上的男人,她不著痕迹地随意一提,“照片上的他会来看你吗?”
宣岑微微一惊,眼神迷离的拟定在远方,混杂著不知名的情愫。
发觉惟婕疑惑的眼光,她低下头,轻摇著,涩然的轻描淡说:“他不可能知道的,一个
不相干的人……”
惟婕见她眼脸愁容,不忍再问下去,心中对照片上的男人留下疑团。
这时门上轻叩著两声。
惟婕前去开门。
大成和阿立其他三人的身影跃入她眼底时,她脸上的惊讶,随之而来的笑容,情绪顿时
异常兴奋,“大成——阿仁……还有你们……怎么会……”说著说著,眼泪竟然毫无预警的
决堤而出。
惟婕在一旁看得十分讶异,宣岑看到这些人,未免太情绪激动了?
几个大男人有些措手不及,没想到宣岑会对他们的出现如此激动。
“嘿!别哭,看看我们带什么东西来……”大成说著,从身后拿出一束花,交给她。加
了两句话:“至刚送的,他有事不能来看你。”
听到至刚的名字,心中狂跳不已,泪在眼眶中打转,宣岑低首著,将脸埋进花丛中,克
制著自己不在他们面前再流泪。
至刚又是谁?惟婕疑惑地凝视宣岑,她太不对劲了。
大成和阿立对看一眼,他们莫测高深的嘴角牵动著,眼中有著笑意。
“至刚说晚点再来看你。”大成说著。
宣岑抬首,摇头,挤出一丝笑容。“不必了,我就要出院回家休息。”
“那留下电话或住址,至刚会想见你的。”阿立也帮腔。
“真的没事了,不必麻烦他……你们来台北是参加比赛吗?”宣岑移转话题,她知道这
月底有房车越野比赛。参赛的车队名单还没交到报社手中。
“你一定得来看我们,拿冠军来个专访,如何?”大成说著。
宣岑没有回答,顾左右而他言。“照片收到了吗?”
“有,小飞他还拿底片去放大,他说若有徵男性模特儿的广告,他要拿那张照片应
徵。”阿立抢著说,取笑一旁站著的小飞。
小飞不放过阿立,也糗他:“他啊到处拿著他的照片,碰到年轻小姐就给一张,还说请
惠赐一票,他脸皮多厚。”
“新的求爱花招吗?”宣岑也被他们逗笑了。
惟婕趁著办出院手续时,写著住址和电话的纸条,在大成他们离开时,偷偷塞给大成。
***
回到家中的宣岑,正被妈妈数落个不停。
“你去跟人家高空弹跳做什么?急著想死吗?你不替你这个老母想想吗?”关母跟在宣
岑后面进出房间。
“妈,我是昨晚喝太多了,早餐没吃,血糖突然降低了嘛!”宣岑娇嗔的说著,她是第
一次尝试弹跳,她是在跳下去的时候,突然感觉一阵晕眩和恶心,然后就昏迷不醒了。
“还说,先把那碗猪脚面线给我吃完,我再跟你谈工作的事。”
“妈——我得赶在十点前交稿,否则明天篇幅不够……”宣岑抗议的话,硬生生地被妈
妈打断。
“不行!你今天别想给我提笔。”语气是坚定的。
“干妈,你就原谅她这一次,宣岑她也受了教训,也吃足了苦头。”惟婕站在宣岑这一
边说话。
“你也帮她,你们两个女孩子家,尽是跑东跑西的一个劲儿的往外,都二十八了……”
“干妈——”又要老话重提了,惟婕讨饶的说著。
宣平和宣洵笑了起来。
宣岑在九点二十分时赶完了稿子,正愁著要如何躲过妈妈那关,赶到报社交稿,她知道
总编汤怀仁还在等她的稿子。想找惟婕帮忙,她却接到电话出去了。
“二姊!电话。”宣洵在她房门口喊著,手上拿著无线电话。
“拿进来。”宣岑正在换下身上的居家服。
宣洵进来见状,嚷了起来:“二姊,你要偷跑出去……”下面的话被宣岑急忙的用手掩
住了。
“闭嘴啦!你,嚷什么嚷?”宣岑松开手要她噤声,关上门。说著:“等会儿,你把妈
支开,我要从你的房间爬窗户出去。我要赶到报社交稿,鞋子帮我放在窗台下。”
“我要告诉妈。”宣洵听见妈妈不准她出门的。
“你敢,否则我把你绑起来,塞住嘴巴。”宣岑威胁说著。
宣洵知道姊姊是说到做到的人,瘪嘴说:“好嘛!不过这个月零用钱要增加,堵嘴费一
千块。”
“关宣洵,你这是勒索。”宣岑没好气的瞪她一眼。
“哼!没你的罪名重。”宣洵朝她扮鬼脸。看到手上的电话,“喔!电话。”她是迷糊
蛇一个,将电话交给她二姐,然后走了出去。
宣岑关上房门。“喂——我是关宣岑,哪位?”
至刚在电话中,已听见她们两姊妹的有趣对话,不觉莞尔一笑,引来妈妈的注意,挑眉
看著他这里。
“我,方至刚。”他听见宣岑接电话的呼唤声,报上自己的姓名了。他是在家里打去
的。
一听见是他的声音,宣岑听见自己狂猛跳动的厉害的心音。
“你好……好久不见。”两个月不见了。
“你不是要爬窗子吗?在门口等我。二十分钟见。”说完,不等她回答,就挂断了。
老天——竟然让他听见她和宣洵的对话。
二十分钟见,天——他要过来吗?好像是的。宣岑有些恍惚不安了起来。
冲向化妆台,对镜一看——脸色苍白,两眼无神。她拿起一只口红涂上,这个颜色可以
吗?她有些紧张不知所措,这二十分钟的等待是那么的漫长。
宣岑脑中一片空白,也不知在期待的是什么?心情随著时间在翻搅、澎湃……
***
至刚在他那一家子的接力逼供下,坚决不透露,嘴紧闭著,眼看时间分秒流逝,他冲锋
陷阵的冲出大门,开著车火速赶到宣岑家门口。
他远远的就看见她了。站在水银灯柱下,沁凉的夜风吹拂著她的长发,掀动著她的纱
裙。
“上来。”至刚摇下车窗,打开驾驶座旁的车门,说著。
宣岑抱著稿件上车。
一点也不罗曼蒂克的气氛。宣岑斜睨著看他的侧脸,不看还好,一看她一颗不安分的心
鼓动了起来。
“到报社?”至刚不敢正视她。
“嗯!”
就这样简洁的几个字就结束谈话。
到了报社门口。宣岑看三楼的灯光还亮著,总编辑汤怀仁果然在等她的稿子。
“我进去可能会耽搁少许时间,你不用等了,我会叫车回去的。”宣岑说著。
至刚的眼神停驻在她的脸上,微蹙著眉。“我等你。”
宣岑推开门,下了车,奔进大楼。
至刚闭上眼晴,为他眼中流连徘徊的美丽身影感到心痛,望著消失在大楼的身影,充满
各式的矛盾情绪。那身影在他脑海挥之不去,她是他这两个月来烦乱的祸源,无法理出个头
绪,他无法解释他的心境。
宣岑轻敲了总编室的门,便打开门进去。
“宣岑——你总算赶来了,徐主任要我不要等你的稿子了。”汤怀仁释然的吁了一声。
起身走向她。
“你好点没有?这么急著出院。”心疼的看著她。
“总编,你批一下稿,要删掉的或是要补充加词句,我可以马上校正。”宣岑不想让方
至刚等太久。
“不急嘛!我们边聊。”怀仁好不容易有这个机会和她私下谈话。
“我还有事……呃……是朋友在楼下等我。”宣岑推辞的很快。
“男的?女的?”怀仁脱口说著,感觉到自己的唐突,他讷讷地又说著:“对不起。”
宣岑讶异的愣住了,但她甩开那份不安。
“你去吧!我相信你的内容会很精采,你一向让我对你的工作能力有信心。”怀仁柔声
地说。
“总编,我……”宣岑期期艾文地说著,口拙了起来。她陷进了什么样的陷阱呢?温柔
陷阱吗?不,感情的事怎能和公事混为一谈?她不能因为汤怀仁的偏袒私心,就利用他达成
工作上的事。
“你的朋友还在楼下等你,不是吗?”怀仁堆起笑脸,掩饰自己的失望。
宣岑的心立刻飞向至刚,她抱歉的投以微笑,打开门走出总编室。
汤怀仁痴傻地望著她的笑容,在门关上时,怅然的心失落到谷底,叹著气,他始终无法
打进她的心坎中,她真的对他一点感觉也没有吗?让他能稍稍感到安慰的是——她的身边没
有其他男人的身影。
***
宣岑一上车,就说著:“等很久吗?”她是在找话题。
“你才去了十分钟。”至刚说著,发动车子。
宣岑极欲想掩住失望,却不愿被他看见,将视线投向移动的街景、物景。她有股想哭的
冲动,想逃离这股凝重沉闷的气氛。
她闭上眼,让沁凉的夜风吹拂她的悲凄心情。
至刚不愿结束这个夜晚。他私心的想多留她一会儿。
他将车开往松山区的山区。沿路两旁都有住家,一路上看到了要往山的较高处去看夜景
的男男女女。
宣岑的心思太多,没发觉是反方向的路,车子停下来时,睁开眼睛看到的景象令她微
讶,偏著头看他。
“下车。”至刚说著,推开车门。
宣岑依言下车。
一下车,才感到冷风凉飕飕的。
至刚转过身折回车子,取出一件轻薄的夹克外套。
“山区的晚上很冷,穿著,免得著凉了。你才刚出院。”至刚将外套披在她肩上,声音
轻柔的令宣岑大感惊讶。
她的眼神凝聚在他的脸上,她想看清楚此刻的他,说著温柔话语的他,她想深刻在心版
上。
“来吧!”至刚伸出手。
宣岑将她的手交给他。
他们手牵著手,来到山丘顶上较平坦的地势。
宣岑微微轻颤著,心跳快得让她喘不过气来。她喃喃耳语著:“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至刚看著她姣美的脸庞,在月光下显得楚楚动人,引人心驰荡漾。他
这个月来的世界颠倒,充满她身影的脑子,多不愿承认这个事实,从未有的感觉令他无助的
想排斥她,却挑起疼痛的渴望。
“你为什么要来?”宣岑仰起头,眼睛定定在他脸上。
有那么一会儿,至刚只是注视著她,一语未发。转过身背向她,抬首仰望恰似近在眼前
的满天星斗。
宣岑放弃想了解他的心态,她选了一块大石头坐了下来,仰首叹著气。看著四周一片黑
暗,听著四周传来对对男女的耳语私隅声,除了人声还夹杂蛇鸣声。
至刚回头,走向她,在她旁边坐了下来。
“冷吗?”
宣岑的眼睛在他脸上梭巡著,望进他的眼眸。他的温柔再次包围著她。
“有点。”她轻轻地说。
“靠著我。”至刚说著,一只手臂圈住她的肩膀,让她靠在他身上。
宣岑依人的偎在他身畔,不敢发出一宇一句,破坏这个美好的感觉,这对她来说是前所
未有的体验,被拥有的温柔暖在心头,她轻叹一声,闭上眼睛。
至刚注视著上空,内心却在极力的挣扎,他所想的和做出来的完全是背道而驰,本来想
见到她就可以解脱思念的桎梏,现在见到她却产生了新的疼痛,是渴望、欲望;而那让自己
惧怕了起来。
他的手揽紧了她,想将她紧紧拥住,这个想法吓坏了他。
他松开他的手,轻轻推开她。
“太晚了,我该送你回去了。”他说著站起来。
宣岑在他身子离开时,温暖也同时冷却了。她抗议的眼眸望进他的,他却起身,忽视她
眼里传达的含意。
宣岑知道美好的夜晚结束了。
***
车子停在关家门前。
宣岑心头思绪一片混乱。她看著他,一抹凄惨的笑容。“谢谢你……”见他没有挽留之
意,她推开车门。
至刚突然拉住她,“宣岑……”她的名字,他第一次叫她的名字。
宣岑转过身来,眼波流转著,有一分钟之长,他们就这样互望著对方。
至刚抬起的一只手,想轻抚她柔软细致的脸庞,却停在半空中,又退缩的收了回来,只
是轻轻地说:“晚安!”
宣岑以为他要碰触她,竟然有些期待著,他收回手时,她的心失望著,没来由的竟有些
生气。
“晚安!”她关上门的力道是如此的大,她惊讶自己的怒气发泄在车门上。
至刚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门内,才驶离。
宣岑带著无奈、千百个不解的答案,进了大门。在玄关处漫不经心的脱著鞋子。
关母还没睡,他们还都在客厅。惟婕想打听出——照片里的男人和大成口中说的至刚是
不是同一个人?宣洵是被关母嘱咐等姊姊回来才能睡觉的,宣平是书读累了,正喝著牛奶、
吃著面包填充肚子。
“都十一点了才回来。看看你的手,冷冰冰的,去哪里吹了风?才出院就急著又要生
病……”关母的声音被宣岑关上了门,阻挡在门外。
她和衣躺在床上,眼泪不由自主的流下面颊。
当她发现身上穿的是方至刚的外套时,一股发自内心的心酸疼痛,在内心深处哀鸣著。
而她还不知道这种莫名的情愫,是她已深深地爱上了方至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