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香芙睡了很长一觉,当她迷迷糊糊醒来后,头部传来一阵阵疼痛,“疼……”
田婶看她醒来,松了口气,也叨念了她几句,“唉,犯头疼了吧,喝那么多酒当然头疼了,你这丫头,我都不晓得你那么会喝。”
“我喝酒?”陆香芙脑子胀痛着,记忆模模糊糊的,但也想起自己喝酒的事了。“田婶,对不住,让你担心了。”
“你是心里苦才喝的吧,每次都要我们别担心,结果你……算了,快起来喝醒酒汤,喝了会舒服点,也不知你何时会醒,早晚都熬一壶,幸好还温着。”田婶扶起她坐着,又端了碗醒酒汤给她,关心之情都写在脸上。
陆香芙心里内疚不已,乖顺的接过醒酒汤,喝了真的头没那么疼了。
田婶继续念着,“你睡上两天,睡太久了,我还怕是出了什么毛病,阿棠要我放心,说你是太累又喝了酒才会睡那么沉,让你睡久一点没关系。”
“阿棠……”陆香芙顿住,脑子里隐约闪过什么画面,但不是很真切。
“是阿棠抱你回房睡的,说你在厨房喝醉了,我下楼上茅厕时刚好遇到他。你醉倒的模样真把我吓坏了,隔天一早你管伯和魏叔听到你喝醉也吓到了,你可要好好向他们赔不是。”
听着,陆香芙脑海里倏地闪过一个画面,她好像揪住了秦钰棠的衣服,对着他痛哭……
她倒抽了口气,摇了摇头。不,她怎么会拉着他痛哭,她不相信自己会做出发酒疯这种可怕的事来,那一定是她在作梦……
“好了,睡饱就没事了,吃点粥,我可是热了两次了。”
陆香芙决定将这件事抛在脑后,接过热粥,她食欲很好,一口一口的吃着,苦闷的心情一扫而空,像是彻彻底底的宣泄过了。
“多吃点,吃饱后去饭馆看看吧,阿棠说,他会想办法让饭馆恢复原状,要你放心。”
我会让饭馆恢复原状的,交给我。
这句话突妖从脑际闪过,陆香芙差点被入口的粥呛到,虽然有些不太真实,但她确实是听到了。
也因为这句话,她脑子里的画面愈来愈清晰,她想起了所有事,她拉着他的衣服大哭,哭得声音都沙哑了,脸上都是泪水,向他抱怨心里的苦,将他当作她的浮木,尽情的发泄……
老、老天!她怎么会做出这种事,真是太丢脸了,以后要她怎么见他?!
可是,他用那么温暖的手安慰了她,陪着她,让她又有股冲动好想见他,而且她也很好奇,他承诺说要让饭馆恢复原状,那要怎么做……
陆香芙挣扎了许久,到了傍晚,才偷偷摸摸到饭馆去,明明是自己的店,却搞得像小偷似的。
她从后门进去,步入大厅,发现有好多人在,温大娘她们全都蹲在地上不知在画什么,还有几个工人正在敲敲打打的,这是怎么回事?
“香芙小姐!”
温大娘和几个妇人一看到她,立即朝她快步走来,围住了她。
“香芙小姐,据说你病了两天,要不要紧?”
陆香芙望向她们,听到自己病了,有些诧异,但也知道这恐怕是他为了让她保留面子所说的善意谎言。“我好了,不要紧。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温大娘笑着说:“这是阿棠的主意,他说被砸的桌椅可以修理看看,像他正在修的那张椅子只有一支脚断了,那么就截下另一张断了两支脚的椅子钉上,组合成一张新椅子;桌子呢,用块布或板子盖过就好,那个屏风也是,虽然裂开但可以修补,缝张布就好……”她又指指墙,“还有你看墙上,都是污痕吧,阿棠要我们作画,画得美一点再贴上去,可以遮丑,还有你看那边的墙,贴了几块精致的小玩意吧,那是摔破的花瓶,贴上去正好,太美了!这样,不挺好的吗?”
天啊!陆香芙望了望四周,刚进来时她没发现这些巧思,现在仔细一瞧,果然耳目一新,她从不知饭馆可以这样布置,他竟是用这种方式帮她把店恢复为原来的样子。
“香芙小姐,对不住。”凤娘畏缩的上前,脸上充满愧疚。
“这不是你的错,是那个人的错。”陆香芙拍了拍她的手,要她别自责,但其实心思都不知飘到哪去了。
凤娘庆幸的道:“幸好有玉公子在,将饭馆整顿了下,又像全新的一样。”
陆香芙没心思听,目光一直找着秦钰棠,心跳如雷,好想见他。
温大娘看出她在找什么,指着楼上道:“阿棠在二楼。”
陆香芙跑上了二楼,看到秦钰棠,他正在修补二楼的椅子,阿哲在他身边做助手。
她看着他,想喊他,却又盯着他的身影不说话,他太耀眼了,她竟舍不得叫他。
阿哲发现她,低声道:“少爷,陆掌柜找你。”
秦钰棠转过身看到她,露出温文的微笑。
陆香芙心跳加快,他的模样很好看,虽然衣服有点脏,还流了些汗,但就是不减俊美姿态……他好迷人。
“你好多了吗?”秦钰棠挥了挥手,要阿哲先离开。
陆香芙回神,脸红了起来,这才想到她喝醉酒拉着他大哭的事,顿时感到尴尬万分。“好、好多了。”
“头不会疼吗?”他靠近她一步,语气依然温和。
“我、我喝了醒酒汤后已经好多了。”陆香芙结结巴巴道,在他面前,她就像个小姑娘般无法镇定,“我很抱歉,前晚我丑态百出。”
秦钰棠笑了笑,没说什么,只是朝她问道:“你觉得如何呢?”
他没再追问那晚的事,让陆香芙悄悄松了口气,望向装饰过的墙面和桌椅,一股全新的感受充满心中,她兴奋地道:“我觉得很好,看起来很特别,你怎么会想到这么做?”一般人会直接换新家具吧。
秦钰棠望向她,扬起唇,连笑都温柔了几分,那笑容让陆香芙屏息了下。
“我知道你不爱浪费,扔了你一定会心疼,买新的你也会心疼,所以我试着用最不花钱的方式,将毁坏的家具修补好,再重新布置饭馆,可是没办法完全像以前一样,这样,你喜欢吗?”
闻言,陆香芙心口一震,原来这是他为她做的,她心头暖暖的,感动到无法自已。
他的这份用心,让她看到他的成长,现在的他不是当初那个无所作为又爱乱花钱的富家子弟了,他知道赚钱的不易,知道要节俭,珍惜手边的事物,她好高兴。
“我很喜欢,谢谢你。”她哑声道。
秦钰棠满足一笑,似是很高兴。“温大娘她们也出了不少力,我只说一句话,她们就全都来了。”
“大家吗?”陆香芙望着楼下众人,对她们也很感激。
“她们拚命想为你出一份力,在她们心里,你仍是个高雅的人。”
陆香芙回头看他,像是回想起什么,脸颊冲上两团热气。
他竟把她的抱怨记得清清楚楚的,天啊,她好丢脸,竟让他为此安慰她。可是,她又觉得眼泪快掉下来了,眼底也起了雾。
他真是太温柔了!
“香芙。”
陆香芙几乎迷失在他温润的双眸里,一会儿才发现哪儿怪怪的……他叫了她的名字?
“我不能这样叫你吗?我以为我们关系很好了。”见她有些讶异,秦钰棠流露出失望。
他们关系很好?陆香芙脑子倏地一片空白,但他那失望落寞的表情又让她无法拒绝,“不、不是不行……”
“太好了,你也叫我名字吧,别叫玉公子,太生疏了。”秦钰棠笑得很满足。
陆香芙羞红着脸点点头,觉得被他叫名字好亲密,但又有种难以言喻的喑喜。
算了,就让他这么叫吧。
“香芙,我们一起来捉住陈虎吧。”秦钰棠忽然提议,唇边的笑隐去。虽说要让家具恢复原状,但实际做起来才知有多困难,而且有些家具是无法恢复的,那个叫陈虎的人居然那么轻易就毁了,让她掉了那么多泪,真不可原谅。
捉?陆香芙一怔,“温大娘已经报官了。”
“官府根本没在积极办案,而且对方是市井流氓,或许跟官兵有挂勾,所以我们干脆用自己的方式送他去吃牢饭吧。”
陆香芙十分震惊,要自己抓人?“可是,陈虎身边有那么多手下,要怎么逮到他?”
秦钰棠轻松说道:“我们可以设个局,让魏叔来抓他。”
“可是要是陈虎不认,反咬我们一口呢?”
秦钰棠又一笑,态度从容,“他会认的,有凤娘作证,他会在官府上说出实情的。香芙,相信我。”
真有那么简单吗?陆香芙颇有疑虑,但一望向他,不知怎地,看到他笑得如此惬意又有自信,彷佛有他在,什么都办得到,她就安心了,他让她完全振作起来了。
陆香芙点点头,绽放粲笑道:“好,我们一起抓陈虎。”
“我是来送豆卤鸡秘方给虎哥的。”
秦钰棠一个人来到建在赌场后的屋子,这是个龙蛇杂处的是非之地,守门的方脸混混见他那副文弱样,嗤了一声。
“你就是福来饭馆的老板?还以为那里的人都是寡妇,老板会是个老女人呢!”
秦钰棠轻笑不语,模样看起来有些怯懦,毫无威胁性。
混混从他手上抢来单子,上头写了密密麻麻的材料名称和作法。
“这就是豆卤鸡的秘方?早交给我们虎哥不就得了,还三催四请的,被砸店了才肯交。”混混顿了下,像是在他身上嗅到什么,更靠近地吸了吸,“什么味道?”他捂住鼻,不可置信道:“你一个大男人竟擦香粉!”
“抱歉,因为我身上有一些怪味道。”秦钰棠露出温吞的笑。
“大男人擦什么香,臭死了,你快带他进去!”另一个麻子脸的混混早闻到了,他捂着鼻瞪人,觉得秦钰棠简直像个娘儿们。
“你还真怕这味道啊,其实还挺好闻的啊。”方脸混混笑了声,催促道:“虎哥等这秘方很久了,你快随我进来!”
秦钰棠温顺的点头,跟在后头踏入屋子里。
屋内有数十个陈虎的手下驻守,个个虎背熊腰的,而遂渐往里头走去的秦钰棠身上的香气清香好闻,格外引人注目,有人好奇的看着他,有人瞪他,正巧他走到敞开的窗子边时有风吹了进来,他身上的香气被吹到了屋子四周。
秦钰棠很满意这状况,接下来,只要他拖延时间撑个两刻钟就行了……他敛下精明的眸光。
终于,走到尽头处,秦钰棠被带到了一间房,见到了陈虎。
陈虎是个高大且满脸横肉的中年男子,一看就知不是个好人,他看到俊秀又擦香粉的秦钰棠,眼里闪过厌恶,也不废话,“东西拿来。”
秦钰棠很配合,将单子交给陈虎的手下。
陈虎看着单子,年轻时他跟大哥学过厨,看得懂秘方,恍然大悟道:“原来是少了这一味啊,还真没想到,大哥真聪明。”他得意的笑了笑,当他再抬起头望向秦钰棠时,眼神已变得残暴,“陪他好好玩一玩吧!”
秦钰棠看到陈虎的手下朝他围过来,他温文的出声道:“且慢。”
陈虎哼声,“想求饶吗?一开始听话的将秘方交出来不就得了,这是我大哥的东西,他死了,本就是属于我的。”
“不,我是想跟虎哥你谈一笔生意,等你听完再决定要不要动手也不迟。”秦钰棠脸上从容淡定,没一丝窘迫慌张。
“什么生意?”陈虎半眯着眼,竟有人敢跟他谈生意。
秦钰棠上前一步,笑容善良无害,“虎哥费尽心思想得到豆卤鸡的秘方,肯定是看豆卤鸡好赚想开店吧,但其实开店有一堆麻烦事要管,也得花钱,虎哥何不和我一起当老板,换个店名、换批人手就能重新开张,轻松多了。”
“为什么你肯?”陈虎愕然的睁大眼,看得出他很感兴趣,但又有疑心。
秦钰棠无奈一笑,“虎哥要卖豆卤鸡,我哪敢跟虎哥抢生意,不如和虎哥合作一起当老板,起码饭馆还能继续开,对我也有利,而且有虎哥庇荫,谁敢来找麻烦,利润……我求得不多,但我想虎哥也不会太小气。”他敛下阵,看起来很恭敬,眸底却闪烁着精光。
陈虎哈哈大笑,“看来你这小子真的很有生意头脑,不错!”
秦钰棠抬起眸,充满诚意道:“我有许多合作的细节想跟虎哥谈谈,可以请他们都出去吗?”
陈虎爽快的挥挥手道:“你们都出去,没我的吩咐不准进来。”
秦钰棠唇角微微一勾,暗藏着邪气。
其它人出去后,不多久都瞬间昏厥在地上,而走廊的两边亦纷纷有人倒下,空气中散发着一股清新的香气,挥之不散。